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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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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地对手环说:明明是智慧的结晶,却用来传播愚昧虚妄,记载的历史被当做天书,防御的设施被当做法术,生不得其所,你也很孤单吧? 思及此,楚玉忍不住有些想发笑,她真想告诉天如镜:喂,小子!你所谓的天书,不过是历史书而已! 忍住笑意,楚玉一本正经,十分严肃地望着天如镜,“除了天书和那光罩之外,这……神物还能做什么?” 这一回,天如镜没有再如她所愿地演示,也许是已经从楚玉带来的惊愕中清醒了,他不再失神地任由她牵着走,而是又恢复了那种近乎透彻的冷淡,对楚玉的问话不理不睬。 不说?不说也没关系,她另有办法。 楚玉耸了耸肩,又拿起那张写着二十六个英文字母的纸在天如镜面前晃啊晃。伴随着她的动作,天如镜的目光也不由得跟着晃动。 天如镜即便多么冷淡,即便多么不关心世俗,可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无法做到真正超脱无我,无法真正做到万事不理。 见天如镜这副模样,楚玉心中微微高兴。他这个样子,可比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顺眼多了。 虽然看起来像是不解世事,可天如镜并不是真的不解,只是不去理会罢了。别人想做什么,他还是心里明白的。他知道楚玉在逗他上钩,她如此动作,表示她知道那些符号的含义,并且以此为条件,想与他做某种交换。 倘若他想获知那些符号的含义,便必须在某方面做出严重的妥协,甚至有可能必须让她更深入地了解神物的奥妙。 这是很危险的,也是对他很不利的交易。 可是……那些符号,乃是他云锦山师门一脉,世世代代以来,都想要解开的谜题,困扰了多少代多少年,已经成为了一条刻在历任传承者心中的信念。却没料到在天如镜这一代,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这里,看到可以解惑的曙光。 教他如何不心动? 天如镜独自思索着,挣扎着,楚玉将书写了英文字母的纸条收起来,在旁冷眼瞧着,也不催促,更不打扰。要让天如镜一下子下定决心,并不是容易的事,毕竟此事对他来说应该是十分重要的,她要给他思索的余地,不宜催逼过急。 现在这个时候,她反而不着急了。 现在她和天如镜,两人各自都有一些对方不知道的底牌。天如镜的底牌大半在那手环上,那手环内还有什么资讯,还有什么功能,这是楚玉想要得知的。而楚玉的底牌,却是她自己。 虽然现在手环的主人是天如镜,但是最能够理解其内涵的,却是楚玉。 现在天如镜完全不知道楚玉的来历,反倒是楚玉知道手环大概是怎么一回事,认识上的差距,就决定了优势在楚玉这边。 思量良久,天如镜终于开了口,“我要回去好好想一想。”他转过身,朝外走去,却忘记自己原本就站在距离门不远的地方。恍恍惚惚地走了两步,眼看就要撞在门上,那蓝色光罩却陡然出现,将两扇门强硬地弹开,避免了他额头受苦。 楚玉在他身后看见这一幕,眉头一皱,暗暗记下这点:天如镜并不是个张扬狂嚣的人,刚才他也确实是神思恍惚,根本不会来得及反应前方的阻挡,如此看来,那光罩似乎是可以自行发动的。 目送天如镜离开视野范围,楚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她一下子有些疲惫,懒洋洋地什么都不想。 发了一会儿呆,幼蓝来问是否要用饭,楚玉才发觉已经到了中午。挥挥手让幼蓝退下,她关上被天如镜弹开的已经有些松动的房门,返身走入卧房,看了一会儿床,随后像没骨头一样扑上去,将脸埋在柔软的羽被之中。 眼睛闭着,什么都看不见,一片黑暗的静寂中,有一种被全世界遗弃的错觉。楚玉用力抓住被角,肩膀微微颤抖。她很想家。 虽然很坚决地告诉过自己一切已过去,人要向前看,不能沉溺过去。这些天来,她也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积极地为了未来打算着,偶尔想起从前,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深思。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其实根本没有,过去二十四年的生活经历,生长的环境已经烙在了灵魂深处,怎么会是那么容易抹杀的,而今天,看了天如镜的手环所展示的一切,又一次明确地提醒她——她不属于这里。 被浓烈的发自灵魂的孤单所包围,楚玉身体里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尽管心中对今后有着清晰而明确的思路,可是此时却一点都提不起劲来。 今天与天如镜的交锋,表面上看起来是她赢了,实际上她也占据了优势,可是楚玉却并不感到欢欣。回头收拾,她的内心已伤亡惨重,无法遏制的孤独感让她全身发冷,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她找不到归属和依恋,绞尽脑汁地延长性命,也仅仅是为了活下去罢了。 室内的光线渐渐变暗,楚玉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身影一点一点地被昏黄掩盖住。一直到屋内很暗了,楚玉才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肚子里咕地叫了一声。 她说不让人来打扰,到了晚上吃饭时间,侍女也不敢来敲门。楚玉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没用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原想唤侍女来,楚玉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去找食。轻飘飘地走出门去,她一路朝前走去,可走着走着,忘记了自己的初衷,不知不觉地乱走起来。待回过神来时,眼前却是一片幽静的竹林,她已经身在沐雪园之中。 怎么会来到这里? 楚玉摇头笑了一下,打算转身离开,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青石台,便是容止时常靠卧的那块,楚玉心中一动,忍不住走过去, 青石台光滑而冰凉,楚玉伸手摸了摸,没灰尘,便放心地躺了上去。石台上虽然有点儿硬,但是表面微微下凹,正好与背部的线条有些吻合,睡起来很舒服,而那冰凉的感觉也不刺骨,浅浅凉意如水般温润。难怪容止时常靠在这块石头上。 夜里的夏风凉而不寒,温而不燥,楚玉躺下,竟不想动了。她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些异样,楚玉张开眼睛,却瞧见模糊的夜色里,容止一身白衣,宛若浮冰碎雪一般,站在一旁。 他凝视着她的眼眸深不见底,带着似笑非笑的意味。楚玉却没有笑,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开口道:“容止,我很不快活。你不快活的时候,会做什么?” 容止微微一怔,对她的问题有些意外。他很仔细地想了想,才微笑道:“我也不知晓,不快活便不快活呗,有多少人是真正快活的呢?” 楚玉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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