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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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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王意之这样,楚玉心里便不由得微微羡慕。她走上前去,抬脚踢了踢船身,笑眯眯地道:“意之兄好兴致。” 小舟浮在湖边受不得力,被她轻轻踢了一下,顿时晃荡起来,躺在船上的人便有一种船快要翻身的错觉。一旁的童子瞧着睁大眼,怎么也料不到这位看起来秀秀气气的公子哥会如此不客气,见了他们家主人,敢拿脚上前打招呼。 童子愣了片刻就想上前阻拦楚玉,却被越捷飞尽职地拦阻。王意之在摇晃的船上却不慌张,他不疾不徐地睁开眼睛,身体随着船摇晃,“子楚兄,这可不是为客之道。” 他虽然嘴上说着斥责的话,眼睛里却荡漾着欢快不羁的笑意,没有一丝生气的意思。楚玉微微一笑,“意之兄若是心有不平,下次让你踢回来便是。” 王意之慢腾腾地站起来,小舟依然摇晃不定,可他站在舟上,却没有半点儿站不稳的迹象,让存心等他笑话看的楚玉略为失望。 王意之朝楚玉身后望了望,瞧见流桑后,微露讶然之色。他抬脚踏上岸边,也不在乎衣袍角沾了湖水,便笑道:“我原以为陪你同来的是几日前的那位。” 王意之说的那位,自然便是容止了。 楚玉不知道他在此时提容止做什么,心里咯噔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他另有要事繁忙,不能前来。” “那可真是遗憾。”王意之明显地表现出惋惜之色,毫不掩饰对容止的欣赏,“我原想他若在你手下无甚大用,便将他给要过来呢,如今看来却是不行的了。” 楚玉扬扬眉毛,表示不解之意。 王意之恳切地道:“我这话出自真心,他日你若是不想留他了,便将他给我吧,如此人才,便是做宰相也足够了。”既然知道楚玉的身份,王意之对于容止的身份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个惊才绝艳的少年,怎会甘心为人面首呢? 倒不是他瞧不起楚玉,而是那少年太不平凡,根本不是区区一座公主府能容下的。 楚玉无言以对,只好陪着傻笑,心里对当日的情形好奇得要死,后悔当初容止来跟王意之商谈的时候,她不该一时犯懒没有随行旁观。 到底这两人都干了什么,让他们对彼此如此欣赏?毫不吝惜对对方的赞美? 楚玉才想探问,王意之却又转了话头,向她询问起了当日她所说的蒸馏水,“你前些天给我说的东西,别的倒也罢了,但是其中一件,我如何也想不明白。难道那水煮过了之后,便比没煮过的要干净许多?” 楚玉知道他大概不会多说了,也便顺着他道:“这个意之兄便有所不知了,我们平日所用的水虽然清澄透彻,可是这世界上,有许多尘埃,是我们的眼睛瞧不见的。” 王意之狡黠地反问:“既然瞧不见,那么你又怎么知道有那些尘埃呢?” 楚玉仔细想了想,“意之兄,在早晨一些时候,日光从窗户里投入,你是否会瞧见一些很细小的灰尘在凌空飘舞?”显微镜什么的楚玉没条件制作,只能用大家都能瞧见的例子做示范,“这便是我们平日瞧不见的尘埃,只有偶尔能瞥见其踪影,水中也是一般模样,我们平日里看不见,却并不意味着它不存在。” 楚玉紧接着又补充道:“意之兄若是时常见人烧热水便会晓得,倘若锅炉长时间烧水,就只是烧水,并不烧其他的东西,锅内壁会留下一层水垢,这也是明证之一。”其实水垢是水中矿物质的沉淀,但是眼下楚玉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也就胡乱拿过来用了。只要能说服王意之,不管真的假的,总归是好的。 倘若王意之再不信,她可以给他来个当面演示,玩玩沉淀结晶什么的,要是再精深一点的,她就玩不转了。 楚玉连举两证,也由不得王意之不动摇,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原来我们平日饮食用的水是如此肮脏?” 楚玉一听大窘,心想要是把王意之忽悠得不敢喝水那就糟糕了,连忙又补救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平日空中处处微尘,我们不也照样活得好好的?只不过对于实验来说,自然是材料越纯净越好,些微差错不得。” “实验?”王意之准确地捉住了楚玉说出的新名词。 楚玉心念急转,不慌不忙解释道:“不错,实验实验,实地检验也,若无实验,怎得真理?”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暗暗抹汗,说起来她的化学水准也是半调子,王意之稍微问得深入一些,她便捉襟见肘了。 说完这些,她又忍不住想起了天如镜,以及他的师父。照理说这一门应该是走神怪路线的,怎么又会对于现代的实验方法有类似的结论呢? “妙哉!”王意之思索片刻后击掌赞叹,对于楚玉的解释很是赞赏,神色之间满是飞扬快意,“若无实验,怎得真理,正如纸上谈兵终不可信,子楚兄这话,实应为我辈训诫。” 接着楚玉又叮嘱王意之,取蒸馏水时,用具本身要洗净,如何将水蒸成气后用洁净容器冷凝收集,虽然本身并非化学专业,但是中学时受到的基本教育让楚玉有这么个概念:对于实验来说,其材料都是尽可能纯净一些好。 仔仔细细地交代完毕,楚玉冷不防听王意之问道:“你说得很是有理,可我还有疑难。你贵为公主,怎么会对这些事知之甚详呢?”领路童子已经离开,去迎接新的客人,所以王意之也不在乎说出楚玉的身份。可他这个问题,也听得楚玉一惊,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灰尘在阳光里飘舞这种事是每个人都能发现的,这且不提,可是以一个公主的身份,怎么会去关注烧水的锅炉呢? 可一时之间,楚玉却找不出用来补救的语言,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袖子,手指摸到其中的硬物,楚玉忽然想起来随身携带的东西,便取出来递给王意之,生硬地转移话题,“还要多谢前些日子意之兄鼎力帮忙,在下有份回礼相赠。”她从袖中取出一柄合拢的折扇,双手端着递给王意之,以示诚意。 扇子这个东西是古来有之,可是这个时代尚无折扇,楚玉特地找人打听了,时下用的几乎都是羽扇执扇等等,却无纸扇折扇。楚玉前些日子令人做了柄自己使用,便是这世上头一份,只不过做出来时天气尚不热,她把玩两天便束之高阁。 她前些日子想要回王意之一份别出心裁的礼物,想来想去便想到了这折扇,毕竟别的东西技术含量太高,她做不来,而这折扇仅仅是一个别致的创意,说出来工匠便能照做。 她心中有鬼,话题转移起来也很不自然,带着明显的刻意之象,旁人如何不知?然而王意之也没追究,只笑笑接折扇过来,打量一会儿,而发现其中玄机,带着点好奇的,双手拎着两侧扇骨,慢慢拉开折扇,瞧见扇面上画着的墨色山水,他眼中的惊奇之意更甚。 楚玉自己再拿出一柄折扇,手腕一动,刷地展开,笑道:“意之兄,该是这么做的。”她拢起折扇,又放慢做了一遍示范。 王意之看一眼便明白过来,也学楚玉用一只手展开折扇。他手上灵活有力,很快就做得比楚玉更潇洒好看。拢起折扇,王意之目中难掩欣喜之意,口中却道:“你身为公主,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竟然拿几片竹条两张薄纸来做回礼,不觉得太过轻慢了么?”王意之素来不在乎钱财,反倒对于巧思之物极为喜爱,楚玉这份礼正对他的心思,已是令他极为满意。之所以出此言,不过是高兴之余,忍不住想要逗逗楚玉。 楚玉抿着嘴笑道:“自然不是,这扇坠也有巧妙,意之兄不妨看看。” 扇坠乍一看是块条状的白玉,约莫一指长,白玉虽然无瑕,可这玩意儿王意之家中多了去了,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还嫌这白玉条坠子太破坏折扇的雅致意境。然而听楚玉提起,他拿起来细细端详,却发觉这白玉条,竟然也是一柄折扇。 一柄纯粹玉制的折扇,因为通体洁白,接缝太过浑然一体,导致王意之先前竟然没有发觉。 慢慢地用手指展开白玉小扇,便可见其全貌,每一片扇页都打磨得十分均匀纤薄,白玉接近半透明,精巧玲珑,好像稍一用力便会粉碎。 而这白玉薄片组成的扇面上,以秀逸的字体雕刻着一份邀请,反面则雕着山水,与纸扇上的水墨画结构颇为相似,字便隐在山水之间,映着画意,却并不重叠。这份邀请不过寥寥数字,请王意之在一个月后,去楚园参加聚会。 以折扇为由,巧妙地送出自己的请帖,也以送请帖为由,巧妙地送出折扇。 虽然折扇是后人智慧的结晶,然而这扇外有扇,以扇为邀,画中有字,字中有画的构思,却是楚玉自个儿费心想出来的;那精巧细致的白玉小扇,则是容止花了足足两个日夜,亲手细细琢磨而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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