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穿越·宫闱 > 凤囚凰 > |
十八 |
|
沈光左一听他的话,脸上压抑不住热烈的狂喜之色。楚玉就算不知道这个龙骧将军是干什么吃的,但看他的神情,也知道这是一个好去处。 打发走了沈光左,楚玉便忍不住问容止道:“这个沈光左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你为什么反而给他这么优厚的前程?”口头虽应下,但由于沈光左投诚得太快,楚玉还是有点瞧不起这人。尽管沈光左是投靠向自己这一面,可是楚玉心里的观念令她更为看重有骨气的人。 容止微微一笑道:“眼下时局动荡不安,派他到沈攸之那里,还能够发挥更多的用途。我曾经查过沈光左的底细,他算是沈家远房的族亲,有这层关系,他的晋身会更快些。你莫要嫌弃他是小人,正因为他是小人,用起来才格外得心应手。假如是江淹这样的人,我反而不敢随意使用。” 听他言下之意,这个沈光左,今后尚有用处,楚玉略一沉吟,便不再追究。 有时候感情和理智是不能统一的,这个道理她能明白。 再等一会儿,没有人跟着来告密了。容止便对楚玉道:“我去跟沈光左说一些要注意的事。”说罢,先行离去。 容止找到沈光左,两人在房中谈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工夫。过后,容止走出沈光左的卧室,忽然想起一事,便朝距离此处不远的修远居走去。 修远居是桓远的住所,也是单人独居,整个西上阁里,除了驸马何戢,就只有桓远与容止是独居的,别的男宠,都是跟他人住在一起。但是与容止住处的清净不同,桓远的居所,周围有侍卫把守着,门口站着的两名侍卫一看容止来了,立即行礼让路,“容公子请进。” 面前摆着一只长方形漆盘,盘中装着一只酒壶,两只酒杯。桓远跪坐在角落的阴影之中,模糊了脸容神情,只隐约能瞧见修朗眉目的轮廓。 容止走近的时候,桓远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按在墙上,肩胛骨与坚硬的墙面狠狠撞击,钻心的痛楚立即蔓延到四肢百骸。 “你要做什么?”身体痛得几乎僵硬,容止冷淡地道。 因为痛楚,他额上迅速涌出冷汗,一颗颗汇聚滑落下来,可是他的神情却还是那么散漫,眼色从容悠然,好像那身体与他全无关系,“动粗不是你的性子,桓远,不要丢了自己的风度。” 桓远面无表情地凝视容止片刻,才缓缓松开手。他坐回原来的位置,拿起放在面前的酒壶,自己斟了杯酒,“公主知道了我和江淹谋划的事,是否是你密告?”这酒,是他为了给江淹饯别准备的,虽然江淹弃他而去,可是他还是想要再见他一面,却不料在门口就被侍卫拦下,限制了他的行动。 从前他行动虽不自由,可是却也不似这般被困于室内,显然这些侍卫得到了特别吩咐。 容止轻笑一声道:“你太低估公主了,今天席上的处置,是公主所想出来的。那日你与江淹密谈,公主在假意离开后,又去而复返,连我也不曾防范,随后公主便决定把江淹遣出府。”不过那拦阻桓远的侍卫,却是他吩咐的。桓远虽然已经失败,可是犹不死心,想要借由送别来勾起江淹的愧疚,便于他今后行事,但容止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桓远沉默半晌,才慢慢道:“容止,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样已经没关系了,我真心真意地问你,在公主身边,你真的甘心么?” 容止笑而不答。 桓远低声道:“虽然除了平日帮助公主管理内苑事务,你从来不显风头,可是我却觉得,你所展示的才华,尚不及所拥有的一成,你是不世出的人物,到了外面,足以呼风唤雨影响天下,你真的甘心留在这公主府,做一个骄奢女子玩赏的面首?”他的声音低沉沉的,在暗沉的空气中压了过来,“你真的甘心么?”他来到公主府两年,就认识了容止两年,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未真正看透过容止。最初以为他温和可欺,后来却渐渐明白,这个貌似无害的少年是多么深不可测。 容止依旧笑而不答。 望着他好一会儿,桓远神情一松,忽然笑道:“你不甘心的,否则你为什么不敢回答我?你没办法真心实意地说自己心甘情愿。”他相貌极其温雅俊美,神情舒展开来,刹那间仿若在暗处翻开大片皎白的花瓣,于洁净之中漂浮着抑郁又空灵的美。 桓远说完这番话,容止有了反应,他伸出手来,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倒得很满,直到酒液快要漫出杯子,他才放下酒壶,轻声道:“桓远,你莫要忘了,今天你能够安然活着,是谁给的?你是罪人之子,倘若不是公主设法救护,你早就死在乱刀之下。你不但不感激她,反而心心念念着反叛,忘恩负义,桓家的祖先是这么教导后人的吗?” 桓远道:“不可否认她救了我,庇佑了我,可是她的营救,纯粹出自私心,将我当做禁脔收藏起来,老死在这公主府中。可是容止,我不愿意。”他以非常平静的口吻这么说,这是一种已经彻悟的决然。他的眉眼修长疏朗,眼睛里的光彩,宛如润玉上那一点微微的莹泽,看上去柔和,实际上却坚韧无比,“至于桓家祖先……难道不就是毁在她刘家的手上么?” 曾经辉煌一时的士族,多年前连衣衫上都带着不可逼视的荣光,如今都埋葬在不知名的黄土之下。这乱世里成王败寇,他无话可说。 可是…… “我不愿意。”他坚定地说。 尽管已经沦落至此,可是让他做一个女子的玩物,他不甘心。 他也绝不会为了成全清白而自杀。生存乃是世上最大的恩赐,放弃生命才是懦夫的行为,曾经府内有男宠因不愿受辱而投湖自尽,看着那冰冷的尸体,桓远虽然感慨,却并无一丝敬佩。 生难死易,他选择了艰难的那条道路。 “不愿意啊。”容止轻轻地笑出声来,“好志气,好风骨。可是桓远,你没得选择。” 他端起酒杯,观赏澄碧的液体,酒液因为他的动作洒出来少许,洒在他雪白衣衫上,洇开一小片幽绿的印渍,“你方才说我不甘心,你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想法?” 见容止起身要走,桓远知道今天无法说服他,叹了口气道:“也罢,你甘心,我却不甘心。就算这次失败了,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放弃。纵然不幸死了,也强过在此忍受煎熬。” 容止笑了一下,慢慢地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的脚步顿了一下,“煎熬?”他反问桓远,“你觉得,留在这里锦衣玉食生命无忧,对你来说是一种煎熬?” |
|
应天故事汇(gsh.yzqz.cn) |
上一页 回目录 回首页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