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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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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小心隐藏着真正的目的,等待一个机会,等待容止的弱点越来越明显和深刻,终于在这一刻,与花错两地联合遥相呼应,瞄准容止最薄弱的地方。向他发难。 空气中仿佛有一种凝滞般的沉重,过了一会儿,容止才发觉是他自己忘了呼吸。 这是一个局,一个五年前便设下地,针对他一个人而设置的局。 这些年的平静无波,是为了引他入局,也是为了让他渐渐放松警戒。 若论才智,冯亭绝不是容止的对手。倘若在政事上明刀明枪地争夺,又或者凭各自势力较量。冯亭天如镜花错甚至加上拓拔弘绑在一起,也未必能有容止一半能耐,但冯亭在宫廷中长大,她更为擅长的,是针对人,而非势,她此番攻的,是容止心性上难得的空隙,出手迅捷无伦妙至颠沛,以至于容止甚至还未来得及防备。便中了这一记绝杀。 花错是剑,天如镜是盾,而幕后操纵的人,还是冯亭。 容止轻轻地舒了口气,他露出一个极浅地笑容,丝毫不带火气:“阿亭,我小觑你了。”他静静地问:“那么现在洛阳如何?花错已经出手了?” 冯亭也同样微笑道:“不错。” 容止平静地道:“你要什么,我都可应允。但是你怎么担保在我应允之后,你能周全楚玉安危?”他心如明镜,冯亭不会杀死楚玉,否则便失去了与他谈判的资本,但是冯亭也不会给出空暇让他有救回楚玉地机会,眼下,洛阳那边大约已经动上了手,楚玉的生命等不到他赶赴两千里去挽救。 冯亭却没有回答容止的问题,听到“都可应允”这话后,她双眼一亮。问道:“你当真什么都舍得?” 此时不须她回答,容止自己也找到了答案,因为他看见天如镜的神情稍稍动了动,如此看来。另外一个关键。便在天如镜身上,他的作用不仅仅保全冯亭这个人。他应该还有某种非常手段,能转瞬间改变洛阳的势态。 这样一个局,宛如悬于丝线上的千钧,险之又险荒谬绝伦,只将所有胜负堵在楚玉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他能割舍楚玉,眼下的局势对他便是完全有利的,没有人能伤害他,没有人能左右他。 可是…… 容止地手探入另一侧袖中,摸到一个锦囊,那个锦囊是几年前他便一直随身带着的,锦囊中没有其他,只盛装着一缕青丝。 那日雪地里,她割断的头发,他留了下来。 她舍弃的东西,他拾了起来。 他作茧自缚。 他不愿挣脱。 原本以为只是无关紧要的棋子,可是什么时候开始,竟然成为了他灵魂的主宰? 容止低下头,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他以为他可以掌控的,他以为他囚禁住了她,可是谁能料想,真正遭囚禁的人,是他? 身心都不由自主,可怕地是,他却偏偏甘之如饴。 容止再度抬起脸,接着,他笑了一笑。他平素深沉内敛难以度测,心中喜怒皆尽难形于色,然而这一刻,他却少有真诚地笑了起来。 那是释然与坦然的从容,那是彻底放手的决然,是不存在于世间的瑰丽宝石,在碎裂的前一刻,绽放出无以伦比的华彩。 纵然是冯亭见惯了这张脸,也恨极了这张脸,看见他的笑容,也禁不住怔了一怔,紧接着她心中大为戒备,容止如此反常,难道他想玉石俱焚? 容止笑着摇摇头,道:“你不须如此防备,愿赌服输,胜者为王,不论用了什么手段,如今你胜了便是胜了,我也不是输不起。” 他转身唤人近身,说了几个名字令其代为传唤,这人与墨香的身份近似,乃是他的直属部下,其中有人在朝掌握军权财政人事,民间的则拥有大片土地财富,此外还有藏在暗地里地细作探子总领。这些人,容止现在要交给冯亭。 他不是不能保留一些以求将来翻盘,但容止虽然常施诡计,却从未赖过输赢,输了便是输了,他不赖帐,更不屑赖帐。他有失败的器量。 冯亭赢了,他便将她所想要的都给她,至于手下那些人会不会完全服从冯亭,那便要看冯亭自己的本事了。 权力地交割很快便完成了,虽然属下都不怎么愿意,但在容止难得一见地强令重压之下。却也不得不服从,这边才一了帐,容止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殿后的另一间屋子,屋内站着等待他地天如镜,单刀直入道:“要怎么做?” 他半点时间都不愿浪费,每一个瞬间,都是楚玉的生死攸关。 天如镜却只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容止洒然一笑。道:“也罢,楚玉说过。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不过眼下我孑然一身一无所有,便只有求你吧。”他轻轻地一撩衣摆,身子一低,便曲膝跪在了天如镜面前。 天如镜惊得退了好几步,如遭雷击,身体剧烈颤抖不能自已。 数年前,楚玉也是这样,为了救容止,跪在了他面前。而如今。容止为救楚玉,做出了相同的举动。 这一刻,才真正感觉到刻骨的绝望。 他们心心相印天作之合,纵然身在两地,但是他们各自愿意为了对方向他曲膝,这两个人之间,一点儿容他人插足的空隙都没有,如同一个完美的圆。 天如镜艰涩地开口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在转瞬之间,让你直接跨越两千里距离,到达洛阳。”他吸了口气,语调这才稍微顺畅了一些,抬起手腕,他让容止看到腕上的手环,“虽然手环地主人是我,但若是得我允准,可让你暂且你施展手环的一种神通,籍着这神通。你能及时赶到洛阳,救下楚玉。” 他这段装神弄鬼地话翻译过来便是:他能够开放手环的部分功能使用授权,让容止通过空间转移瞬间直达洛阳。 容止微微松了口气,他站起身来。神情平和地笑道。道:“既然如此,那便来吧。”他话音未落。身后另外一道声音将两人的动作打断,“容止,当心其中有诈。” 说话的人是观沧海,在容止与天如镜说话的时候,他因不放心容止来到门口,虽然天如镜话语之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观沧海却敏锐地感到,这其中对于容止,必然还有什么他所不知的伤害。 被观沧海叫破,天如镜面上浮现些微的不安,他下意识望向容止,却见容止依旧只是平和地笑着,仿佛已经明了了一切真相。 天如镜心中巨震:不,他是真的已经明了了一切真相。 他知道他要害他。 天如镜和冯亭的安排是这样的,先逼迫容止交出权力,再以相救楚玉为由,让容止主动使用手环中空间跳跃地功能,这一项功能用起来风险极大,必须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将身体状态调养到最佳后才开始,而使用之时,需要先在原地缓冲超过三个时辰,让身体逐渐适应从普通环境进入空间扭曲氛围,之后才能启动空间折叠。 自从几年前吃错药后,容止身体内便埋下了一点隐患,以容止现在的身体状态,再立即进行空间转移,空间扭曲的力量会诱发他身体深处的隐患以最恶劣的态势爆发出来,裂解他的健康,摧折他的生命。 天如镜仔细估算过,救下楚玉后,容止活不过三天。 他以为容止是不知道这些地,却没料到,容止与楚玉生活这些年,对相关知识的了解几乎已经不在楚玉之下,虽然楚玉对空间物理学没有多少研究,但根据一些科幻小说的描述,容止也可以猜测出其中的危险性。 他早就知道冯亭和天如镜不会这样轻易地如他所愿,但是即便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他还是要走过去,因为楚玉就在悬崖边。 第二百七十四章 怎么阻止他 几乎在同时,从容止的沉默中,观沧海也忽然明白了他,那种可说是难以遏止的伤痛攥住他的心房,他抬手扣住容止的肩膀,低声道:“容止师弟,壮士断腕,还来得及。” 容止失去权势什么的,他并不如何在意,这等身外之物从来就不是他所看重的,可是当知道容止为了救楚玉,竟然要用自己的性命去填充时,他终于不能再安然坐视。 死并不可怕,观沧海无法忍受的却是,容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自愿走向死亡。 他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诡计之中,他不曾被堂堂正正地打倒,却是为了一个人不得不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观沧海手上加重力量,沉声道:“听着,容止,我不会让你自个去寻死,纵然是要救楚玉,也不单只这么一个法子,倘若那手环能让一个人眨眼间去到洛阳,那么让旁人去,也是一样的,你何必亲自犯险?” 容止低下头,笑了笑。 自从在前殿之中做出决定,他的笑意便一直这样温柔平和,好像并不曾被胁迫,并没有失去一切,笑看着死亡,他如此从容。 观沧海手上的力量显示了他的决心,只要容止不改变主意,他不介意使用武力来阻止他,容止尝试拨开他的手,没成功,只有叹了口气道:“沧海师兄,你何以待我至此?师父是师父,你是你,你全无必要为了师父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一直对我忍让。” 当年…… 其实说起来,容止和观沧海,与天如镜那一拨。是师出同源的,观沧海的父亲观日月,昔年正是天如月的师兄,而那手环,本来预定是要观日月来继承的,但观日月素有桀骜之气,不愿自己将来地人生被一件死物左右,更不愿去用自己的一生去维护什么天命。便主动放弃继承,如此。手环才最终落入作为替补存在的天如月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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