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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碧落想去抢夺时,苻宝儿已飞跑了出去,待走到门前,才回头一笑,"晚上你在这里等着,我悄悄给你送回来。"

  碧落暗暗叫苦,又不好去抢,只盼着这小祖宗快去快回,早早把令牌还给她,别惹出麻烦来才好。

  事实证明,想惹麻烦的不是苻宝儿,而是碧落无论如何没想到的另一个人。

  暮雾迷蒙时,碧落和几名内侍送苻坚离开议事的甘露殿,往后宫方向走去,刚转过一道回廊,忽听到苻宝儿清脆的叫声,"啊呀,杨定,你怎么带我从这条路走?父王每日回后宫,可都经过这条路呢!"

  苻坚、碧落都是愕然,顿下脚望去,杨定正慢悠悠地陪着苻宝儿向前走着,闲闲地笑道:"哪里有这么巧,便给瞧见了?"

  苻宝儿微有慌色,正要拉杨定尽快离去时,杨定忽然笑道:"宝儿,你瞧,芍药开了。"

  苻宝儿不由顺了杨定手指的方向瞧去。

  果然廊下一丛芍药,深红如霞,裹在薄暮之中,犹且不掩艳媚,摇曳处优雅婀娜,芳华流丽。

  杨定一仰身,双脚勾住朱红阑干,呈倒挂金钩之势,潇洒地反转身子,右手一探,迅速将最艳的一枝芍药采在手里,利落地翻回廊中。

  苻宝儿顿时忘了担忧,拍手叫好。

  杨定笑意煦和,将芍药递了过去,柔声道:"送你!"

  苻宝儿接过芍药,已是满脸绯红,娇羞欢喜之色,比花儿更要俊美几分。她脉脉望向杨定,小女儿家的纯真情意,流露无遗。

  杨定抱了肩,倚在一旁的柱子上。他的侧面被暮色剪出的轮廓俊朗明晰,淡淡笑着望向和羞嗅花香的苻宝儿,眸光却极深,看不出丝毫的笑意来。

  只有苻宝儿,兀自在情人的花香和笑容中沉醉,再顾不得看杨定的眼睛里,掩着多少复杂的情绪。

  苻坚轻咳一声,带了云碧落等走向前来。

  苻宝儿猛地醒悟过来,慌忙笑着奔向苻坚,"父王……父王才……才回后宫吗……"

  与南阳公主的慌张相比,杨定镇静得多。

  他见苻坚快到近前,才大礼参拜下去,"臣杨定拜见陛下!"

  苻坚负了手,并不叫他起身,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苻宝儿忙要设托词时,杨定又清晰地答道:"臣不放心公主一个人回来,所以将她送回宫来。"

  苻坚微眯了眼,"朕不记得什么时候让宝儿出宫了。"

  杨定讶然望向苻宝儿,"公主没告诉陛下吗?"

  苻宝儿通红了脸,压着声音道:"笨蛋,若告诉了还用找碧落……"

  她歉然地望了一眼碧落,期期艾艾地道:"我……我找碧落借了令牌……"

  "令牌呢?"苻坚淡然问。

  苻宝儿到底不敢违拗,将令牌取出,怯怯地交给苻坚。

  苻坚不过略瞥一眼,便随手扔向碧落的方向,说道:"来人,送南阳公主回燕晴宫。"

  苻宝儿见苻坚不追究,倒是大喜过望,忙在苻坚的随身内侍护送下急匆匆离开,却没忘记再偷偷看一眼杨定,手中那枝芍药,捏得更紧了。

  碧落接过令牌,正在忐忑苻坚为何如此宽容时,忽觉一阵肃杀之气扑面而来,不觉动容,忙抬头,只听苻坚冷冷道:"杨定,抬起头来!"

  他一向赏识杨定,极少这般疾言厉色。杨定肩头微动,依旧跪于地上,缓缓抬起头,却不敢与苻坚对视。

  苻坚扬手,啪的一声,一个重重耳光打下,几乎将杨定整个身子打得偏向一边。

  杨定咬牙,捂住脸竟没哼出一声,唇角却溢出鲜血来。

  只听苻坚沉声道:"杨定,你记住,作为主上,朕不会为难你,但作为父亲,朕不能饶恕你的别有用心!这一耳光是提醒你,记住你刚才对宝儿的逗引!日后你若敢负她,朕会取你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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