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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宝羡站在玉府门前,辗转徘徊,慢慢地收起身上的披风,细细地折叠好,方才走了进去。

  玉夫人手持佛珠端坐在正堂,看了一眼抱住披风站在角落的宝羡,“人,都到齐了。”

  “嗯。”

  玉夫人缓缓抬了抬眼睛,“独孤郗徽可有疑心?”

  “宝羡将整个镇子绕了一圈才谨慎地朝欢馆走去。独孤郗徽初见主子时相当惊讶,但并不敢贸然相认,几番试探才笃定主子便是要找的那人。然后宝羡适时地出手阻止,却没能挡住,眼睁睁地看着独孤郗徽带走了主子。”

  “好,很好。可惜这次来的人是君凛……”玉夫人惋惜地说道。

  宝羡想了一会儿,问道:“这几日宝羡是否暗中保护主子?”

  玉夫人微微一笑,“放心吧,你家主子这几日最安全,没人会动她。让她多和他们相处相处,感情越深越好。”

  宝羡抱住怀中的披风,躬身回道:“那宝羡先行退下了。”

  风雪愈下愈大,独孤郗徽用披风将訾槿裹得严严实实,打横抱着她朝驿站走去,抬眼便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安乐王狭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独孤郗徽怀中包裹得连脸都看不见的人,嘴角挂起了假意的笑容,“我与月国太子傍晚便已到此地,听闻耀国国君已在此数日,前来拜访,不想却不见国君,又怕失了礼数,故而等候于此。”

  訾槿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猛地僵硬起来,衣袍下的手死死地搂住独孤郗徽。

  独孤郗徽安抚地拍了拍訾槿,“不知王爷和太子大驾光临,失礼了。今日杂事多,来日定当设宴赔罪。”

  君凛眯着双眼盯着独孤郗徽怀中包裹严实的人,直言道:“国君怀中之人可否让众人一见?”

  独孤郗徽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君凛会如此直接,冷笑道:“君家太子是否管得太宽了?”

  安乐王闷笑了一声,“国君何必动怒呢。三国的驿站不过一墙之隔,今日不让见,明日总要见到的,不是吗?”

  訾槿的头往独孤郗徽的怀中扎了扎,不安地拉着他的衣袍。

  独孤郗徽明显感到了訾槿的恐惧,心中尽是压不住的怒意和烦躁,“楼烁,送客!”

  安乐王与君凛同时脸色一僵,心中的疑虑已解开了大半,隔着厚重的披风仍能看出那人的颤抖。二人不想让她惧怕,又不愿此时与独孤郗徽撕破脸,心有不甘地拂袖而去。

  待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訾槿谨慎地露出两个眼珠子,打量了一下四周,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独孤郗徽见訾槿此番模样,嘴角上扬,一对酒窝若隐若现,笑意直至眼底,“莫怕,万事有我。”

  訾槿眼底闪过一丝揶揄,“多谢烬阳公子。”

  “徽儿。”

  “烬阳公子。”

  “叫徽儿。”

  “烬阳公子。”

  “你!”

  “……”

  独孤郗徽将訾槿抱进早就备好的厢房,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屋内三个炭盆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火光,温暖得让人直想轻叹。

  “这厢房还喜欢吗?”独孤郗徽立于一旁,柔声问道。

  一直敛下眼眸的訾槿微微抬起头来,不甚在意地四处打量了一番。

  屋内的一切用具在琉璃灯下显得别样精致,就连床都是温热的,看来自己进来之前有人用什么东西暖了床。屋子内散发着淡淡的荷香,安神静气。

  独孤郗徽见訾槿一直不语,心中满是忐忑,“你若不喜欢,我便让他们换下,可好?”

  訾槿转过脸来细细地打量着独孤郗徽的脸——他长长的睫毛如落入花间的蝶儿,轻轻地颤动着,小狐狸般的双眸满是躲闪和忐忑,一朵艳到极致,近乎衰败的镶金边的蓝色桃花盛放在他的眼角,他的唇是好看的淡紫色。

  訾槿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你怕我?”

  独孤郗徽猛然抬眸,“我并非……只是天色已晚……”

  “你不怕我为何不敢看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訾槿的声音冰冷异常。

  独孤郗徽瞪大双眸,赌气般地坐到訾槿的床边,“我有什么不敢的……我……”

  “是吗?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的眼睛?现在只剩下咱们两个人,你为何不敢直视我?”訾槿紧紧地盯着独孤郗徽,冷声逼问道。

  独孤郗徽的双手紧握成拳,“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訾槿一把拽住独孤郗徽的手,狠狠地捏住他的下巴,“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有一件事你要清楚,我——不——是——她,我和她是两个不同的人!”

  独孤郗徽的瞳孔缩了又缩,眸中满是慌乱。他忘记了一切,想挣脱开訾槿的钳制,躲避着她冰冷的目光。訾槿死死地拽住独孤郗徽,冷笑着不肯松手。

  “呃……”

  两人竭力地拉扯着,却听到独孤郗徽轻哼了一声。訾槿微微蹙眉,一把拉开独孤郗徽的衣襟。独孤郗徽躲闪不及,怔怔地看着訾槿。

  灯光下,独孤郗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肩窝处一道狰狞的刀疤赫然映入眼帘。

  “怎么受的伤?”訾槿的眼眸一片死寂,抿着唇问道。

  “夜探玉家……不小心被暗器打中了。”独孤郗徽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垂下眼如实回道。一时间,他明显地感到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不是訾槿,而是当年的女帝。她凌人的气势与女帝发怒时所散发的肃杀之气一模一样。

  訾槿轻轻地抚过那道伤口,本来快要愈合了,经过刚才的拉扯又有了小小的裂缝。她掏出怀中的瓶子,倒出莹绿色的药液,细细地涂抹在独孤郗徽的伤口上,“受伤了怎么不说?”

  独孤郗徽愣愣地看着訾槿,眼眶酸胀得厉害,饱含着浓浓的委屈。他努力地将小狐狸般的眼眸瞪得老大,生怕眼中的泪滴落。

  訾槿的余光瞥见独孤郗徽这副模样,心中止不住地酸楚,侧目间正好看到他颈部正中的朱砂红桃花印记,手不由自主地抚了上去,脑海中迅速闪过一个熟悉的画面,却来不及抓住。她猛地眯起双眼,头疼欲裂,似想起什么,却又抓不住。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独孤郗徽看出了訾槿的不适,小狐狸般的眸子顿时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訾槿眯起眼睛看着独孤郗徽的一举一动,心中冰冷刺骨,一把将他推开,“你曾经做出过选择,想来这次还没想好该如何选择。虽然没想好,但是你既然选择留在山中镇,心中自是有了计划。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这几日最好能离我多远便多远,我可不想与你朝夕相处,再令你做出后悔的选择!”

  独孤郗徽浑身一震,不自然地扭开脸,“你……都知道了?”

  訾槿冷笑一声,转开头,“你们不知道的时候,我便知道了。我这次可是瞪大了双眼,等着你们……你也不必软禁我,我不会逃的。从在马车内知道你不肯带我走时,我便打消了离开的念头。我要亲眼看着,一定将眼睁得大大地看着……你们会怎么对我!”

  独孤郗徽不敢看向訾槿布满血丝的双眸,他猛地起身,逃跑般地朝屋外走去。

  “既然已有了计划,这几日你最好不要靠我那么近。为了……我可不保证不会骗你!”訾槿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独孤郗徽猛地踉跄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将身子挺得笔直,“知道了。”他大踏步地走出厢房,反手将门扣紧。

  訾槿死死地抓住锦被的手指一点点地松懈下来。她拉起被子将自己包裹得紧紧的,闭着双眼,努力地挥去脑中那些破碎的画面。

  屋内飘着淡淡的荷香和安神香,只一会儿,神经紧绷数日的訾槿慢慢地放松下来,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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