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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音进门之时,正看见訾吟风一家接旨起身。她慢吞吞地走了过去,怯怯地站到将军身边,仰头看着訾吟风。

  将军夫人——訾阮氏眼眶微红地整理着双胞胎的衣襟,嘴里小声说着贴己话。

  訾吟风低头看到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赤着双脚的訾槿,怒喝道:“前庭岂是你能随便出现之地!还不把公子拖下去!”

  风音预想的亲情戏码一个也未出现,面对訾吟风的怒气,她一阵傻眼。难不成是訾槿生病那日自己眼花了?不对,自己已经成了訾槿,那日之事依然历历在目,怎会有假呢?

  丫鬟忙拉起訾槿朝内屋走去,手脚利落地替她洗漱束发,整理衣物。

  风音看着镜中的訾槿,这小丫头若长得如双胞胎般美貌,也许不至于被其父冷落至此。不知訾槿的灵魂去了何处?也怪了,风音看见过那么多死人,为何从未见过一个灵魂呢?訾槿是如何灵魂出窍的呢?她身上实在透着很多怪异。

  訾吟风走到訾槿的身边,这些年想隐瞒她的存在,可到了最后还是没有瞒住。如果訾槿没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病,他一定不会惊动御医。若没惊动御医,他也不会知道槿儿的存在。也怪自己在槿儿生病之时太冲动,发了雷霆之怒,皇宫里的眼线定会如实禀告。一场病让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努力都成徒劳了。

  “槿儿,来这边。”訾吟风张开双臂走到訾槿身边蹲下。

  风音刚领教了訾吟风阴晴不定的脾气,她抬起眼睛,不安地看了看他,良久未敢走向前去。

  訾吟风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抱到怀中,“这些年委屈你了,是我的不对。进宫以后你要谨记,訾家没有三小姐,有的只是小公子,知道吗?”

  风音彻底呆住了,心里一阵颤抖:将军大哥啊,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要灭九族的!你不怕死吗?你要是真不怕死,也别带着一家老小一起去死啊!

  訾吟风将一支造型古朴的木簪子固定在风音的男式发髻上,而后拍了拍她挂在胸前的玉佩,说道:“槿儿,无论你走到何处,刚木簪和聚魂玉一定要佩戴于身,知道吗?”

  风音仍然处于发呆中。

  訾吟风站起来,又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转身朝外间走去。

  风音呆呆地抬眸看着这个孤单绝望的背影,心突然很痛很痛。她不知不觉地追了上去,抓住了訾吟风的衣襟。訾吟风眼眶微红,猛地蹲下来将她拥入怀里,紧紧地抱着,那模样脆弱而绝望。

  风音趴在訾吟风的肩头,用手圈住他的脖子,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一去仿若诀别,他已是孤注一掷般绝望。

  訾吟风突然怔怔地看着风音,神情激动,手都在颤抖,“槿儿?是槿儿回来了吗?”

  风音微微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訾吟风细细地观察着风音的表情,眸中闪过狂喜,紧紧地抱住她,深深地嵌入怀中,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槿儿,你终是回来了。真的是槿儿回来了!槿儿你……信我,我定会带你离开,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良久,他松开手凝视着她,转身离开,仿佛是决绝,仿佛是坚定了信念。

  风音愣愣地看着訾吟风逐渐远去的背影,这……是不是太过了?这老爹也太怪异了。不对,简直是太诡异了!

  仆人已将訾槿的衣物整理好,总共也只有一个包袱。双胞胎的行李装了整整四大箱子,一辆马车才能放下。风音暗叹这世界真不公平。

  风音与双胞胎一起上了车,双胞胎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仿佛在说:我们何时有个如此大的弟弟?

  另一个眼神回道:不知道。

  风音此时才明白,以前调查訾槿的时候,不是仆人对訾槿所遭遇的不平守口如瓶,而是偌大的将军府只有照顾訾槿的两个仆人和管家才知道她的存在。如果訾槿不生病的话,这次也不用跟着进宫了吧?怪不得从未见过别的仆人进出西隐阁。现在终于知道那地方为何要叫“隐阁”了。风音转念一想,訾槿从小未和任何人接触,如何得知“隐魂”?如何得知聚魂玉与刚木簪的用处?訾槿身上隐藏着多少个秘密?

  风音初见皇城大门之时便在心里使劲儿对自己催眠:我是訾槿,我是訾槿,我是訾槿,我是訾槿……

  风音其实不知道,当她占用訾槿身体之时,这世界上便再也没了风音,只有訾槿。

  进了内宫,双胞胎便被訾阮氏的亲妹妹,什么皇贵妃接了去,将訾槿一人留给了领路的太监。訾槿暗道:自己果然非将军夫人亲生。

  宣隆帝本打算只将双胞胎接入宫中,日前才得知上将军又多出了一个儿子。訾槿本属意料之外,又是男儿之身,住在后宫之中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宣隆帝只有将内宫之外偏殿的院落——太平轩拨给了訾槿。

  刚看到这院落的名字,訾槿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可是刚出了太平间,如今人又没死,却要进这个什么太平轩!

  訾槿抬眸观察着四周,发现院落外围有很多树,树干表皮光滑,呈灰绿色,枝叶茂盛,羽状复叶,奇怪的树种。訾槿虽然好奇,但并未多留意。

  进了正堂,最抢眼的便是那一墙壁的书籍。房间被一张红木精雕床与书墙占去了一半,门右边有一张青石书桌与一把石椅。书桌三步之外,如周岁婴孩高的铜制高脚香炉里还冒着青色的烟雾。香炉外围三米内铺垫着纯白色的动物皮毛,整张地板皆是上好的实木。

  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眉清目秀,长相颇为精致的小太监正努力地擦着地板,看到訾槿进门,他机灵地施了个宫礼问安,低眉顺眼、偷偷地将訾槿来来回回地打量了一番。

  訾槿打量了一会儿身旁的小太监,他长得白皙斯文,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尤其惹人喜爱,怎么看也不像穷人出身的宦官。訾槿随意摆了摆手,小太监又独自忙活去了。

  訾槿打心底对此屋满意万分。一间小屋既是卧室又是书房,装点得如此精细,可见当初住于此屋的人不是品位不凡就是地位不凡,可以肯定的是此人万分得宠。只是此地却偏僻得紧,若真的得宠,怎会住得离皇帝如此远呢?訾槿摇了摇头,暗恼自己的胡思乱想。将来一定会离开这个大牢笼的,住得偏僻没人注意岂不更好,等自己住个一年半载还愁想不到办法逃跑吗?那时定是天高任我飞,等有了自由身便可游历江湖,看遍江湖上的俊男美女,运气好点儿,还能来个旷古绝恋,看这古代的男子是否真如书上写的那般痴情不悔。

  訾槿狼吞虎咽地吃着小太监送来的饭菜。她昏迷三日,醒来后便被送入宫中,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哪还顾得了形象。

  小太监看着訾槿的吃相,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乱转,掩嘴偷笑。

  饭毕,訾槿打了个饱嗝,便开始浏览墙上的书。看这些藏书从《诗经》到野史、从医书到秘籍、从游记到神话无不涉及,訾槿此时更加肯定以前住在此地之人一定才华横溢、饱读群书。只是奇怪从此地到皇帝住的地方步行少说也要半个多时辰,若真的受宠,皇帝怎会将她放在这儿?

  可能是看出訾槿的疑问,一直立于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此地从修建以来未曾有人住过,此处摆设是当今皇上亲自张罗的,名字也是皇上亲手题的。当时众人均揣测皇上会将此处赐予哪个皇子或娘娘,谁知却让它一直空着。这些年来一直在传此处闹鬼,故而此处也愈发冷清了。”

  訾槿心中暗笑,鬼有什么好怕的?三日前我还是个鬼呢!

  见訾槿无动于衷,小太监安静地立于她身后。

  訾槿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自己明明不认识这个时代的字,但刚刚翻看书籍的时候,她猛然意识到这些字突然全都识得了。以前将军府外牌匾上斗大的“将军府”三字,还是听人说才知道的呢。为何自己占了这身体之后便能看明白了呢?

  没容訾槿细想,便有太监传来旨意。皇帝为了给上将军饯行,也为了给三位小姐公子接风,特地举行家宴,让訾槿快些准备。

  訾槿看着自己满身的尘土、散乱的头发,心里愈发无奈,就不能让人歇会儿吗?怎么说自己也昏迷了三日,才刚清醒。

  一直立于訾槿身后的小太监麻利地烧好水,让她沐浴面圣。

  訾槿看到能洗热水澡,恨不得一下子扑进木桶里。小太监却拿着绸锦没有走的意思。訾槿等了又等,才明白小太监是要侍候她洗澡。她抢过绸锦,粗鲁地将小太监推了出去,把门牢牢地拴上,若是让他看见自个儿是女的,这欺君之罪还得了!

  小太监愣在屋外,怎就遇见了一个如此古怪的主子?

  洗完后,訾槿在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找出一件还算比较新的淡青色长衫穿在身上,开始发愁了。她不会梳发髻啊,唯有开门唤来小太监。

  小太监见訾槿一头散发,手里拿着一支棕色的木头簪子,才知道主子不会梳头,喜滋滋地上前帮主子打理。

  訾槿对着铜镜苦恼万分,看这长相,真就如此不像女孩儿吗?散着头发连太监都不怀疑自己的性别。她对着模糊的铜镜照了又照,心里更是埋怨訾吟风纳妾的眼光实在不咋的。

  小太监着急地催了又催,訾槿才不情愿地丢了铜镜从屋内走了出来。小太监在她前面引着路,心里暗暗明白了这个主子许是不会说话,善解人意地说:“主子,小的叫喜宝,以后专门侍候您。”

  訾槿暗道:算你小子机灵一次,终是知道我不爱说话了。

  过了半个时辰也没走到宴会地点,天早就黑透了,訾槿真想坐在路边不走了。喜宝看出了她的意图,机灵地说道:“主子,过了前面的拱门就到了。”訾槿方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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