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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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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并不想做你的姐姐和老师,我只想做陪你学习稼穑事的司农女阿依瓦!”羌良人踏前两步,伸手去想打开齐略阻止她靠近的狐裘,她的声音虽然依旧绵软,但却已经失了柔媚之意,只剩下焦急。 “为什么你做了天子,我就不能做陪在你身边的司农女?为什么你父亲死了,我就不能嫁给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做什么太妃?” 我在她一连串的问话里渐渐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异族献来的女子,喜欢花喜欢树喜欢农作物,却不喜欢三宫妃嫔的争斗,于是自请来长乐宫的御田里当一名司农女,想造一片和她家乡相似的山林。 那时候的齐略还是太子,受母命来御田学习稼穑之事。她以为汉家的礼俗跟羌人一样,父亲死了儿子可以继娶庶母,所以她很自然地对他落下心意。 然而,齐略成了天子,她成了太妃,汉家的礼俗让她从此再不能靠近自己喜爱的人。 深宫之中,总有些情事在我们所不知的时候悄然发生,几乎所有人都会让不应生的情愫无声消亡。唯有这个滇国来的异族女子,肯将心事明白说出,使尽手段,努力追求,当面质问! 这样忠于爱情的女子,却又有什么错呢? 我剧跳的心脏缓缓地平复,神思恍惚中似乎看到她与齐略争辩几句,突然面色灰败地转身狂奔而出。 我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在花树藤萝里藏紧,小心的呼吸,等待齐略离开。 我不熟悉这温室的地势,等齐略他们都走了,我再寻出路,才是上选。 寂静的温室里,我屏息不动,齐略压抑急促的喘息声却突然清晰了许多,竟似向我这边靠了过来:“云迟,你还躲什么?出来吧!” 我心中骇然,出了一身冷汗,却不敢出声。 “云迟!”齐略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似乎气怒之极,反而冷笑:“你身上的香气藏不住,你不出来,是等我亲自抓你不是?” 我素来不熏香,在周婕妤那里染上的香也早该散了,在这各种气味陈杂的丛林里,怎么可能闻得出来? 齐略此语,定是诈敌。 我心念一动,蓦然明白,周婕妤叫我来这温室里求药,不见得是要我来查探天子私情,而是她受了齐略之托。 难怪齐略敢这么肯定地叫我,原来是这么回事! 齐略的脚步声向我这边过来了——这温室的地上尽是绵软的苔藓,踩上去本来没有声音,但齐略的脚步故意放得很重,定要传出声来。 我心里苦笑,分开藏身的花树,站起身来,望着迎面而来的齐略,微笑行礼:“陛下!” 第十七章 迷意 齐略缓步走来,我分明看到他被羌良人挑起的欲念,被强行压制,藏在眼眸深处,却并未退散。 一礼拜毕,我便不动声色地在收礼的时候将身体退开两步,站在一株木槿旁边,笑道:“云迟误闯温芜,正茫然难寻归路,天幸在此遇见陛下。陛下可知要离开这温芜,该往哪边走?” “呵呵……”齐略轻笑两声,问道:“你看着羌良人离开,还会不知道出路?” 我惊奇的抬起脸来,讶道:“这芜中林深木茂,云迟眼拙,却未见有人。幸而遥闻陛下声音,循声而来,才能脱出困境。羌良人在这芜中么?”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是现在才来到这里的,并没有看到齐略和羌良人。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来的,你不必强词掩饰。”齐略微微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来,轻声道:“云迟,幸亏你来了,否则我几乎铸成大错!” 我却哪里有什么能力使他不成大错?我不过是个无意牵扯进来的局外人而已。我舌底苦意浸染,强笑道:“云迟确是方到此处,陛下误会……” “误会?我没误会。你一来,我就知道了。”齐略几步逼到木槿树旁,脸上的沉凝之色已去,只剩下一脸的轻松笑意:“你身上佩着什么香,竟有让我惊神静心之效。” 他对我撞破他和羌良人的私情一事如此坦然,是心里打定主意要将我变成能绝对保守秘密的死人,还是他真能信任我? 他若想杀我灭口,那我无话可说;但若他当真仅是将我视为惊醒他的“恩人”,那我也实在不愿做往后一旦失去信任,便必会被他视为仇雠的“恩人”。 明慧灵敏,不如耳目失聪。 “陛下,云迟素来不佩香,又镇日奔波,不做臭人已是幸事,哪来什么能叫陛下闻来有惊神静心奇效的奇香啊?您真的误会了。” 倒是齐略身上芳气袭人,缕缕暗香随着他的动作洒开,这原本充满野趣的丛林,因他的逼近而令我生出身在芝兰香室的错觉。 人表现侵略性最明显而令人戒备的,是眼神和气势;而人的侵略性最隐晦而令人无从拒绝的,是体味和香水。 齐略身上染的不知是什么香,芳馥醇厚,浓郁却不腻人,反而有种引人深入久闻,不愿远离的魅力。 我被这香气一熏,便觉得有些口干舌躁,赶紧将背着的药箱横在身前,悄然后退半步,倚住木槿树。心念一转,便知这必是羌良人为了引动齐略的情欲,而故意让他染上的催情之香。难怪闻起来能叫人心神荡漾,定力大弱。 “你若没佩香,这股香气却从何而来?”齐略轻轻一笑,眼眸里雾气上升,氤氲迷离,显然那香对他施放,效果显著,他忍得了羌良人一时的诱惑,但这时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连呼吸也急促了。 他冲我招手:“你过来,让我瞧瞧你是不是真没佩香。” 这么危险的时刻,我要是听你的话过去,我就是没长脑子! 我吞了口口水,定了定神道:“陛下,不是云迟香,而是您身上有香。那香或有……催情之效,所以您误会了。” “胡说!”齐略低斥一声,他鬓角汗湿,双颊晕红,单衣窄紧的交领口也已被汗洇开了一片,却兀自犟口:“我若不动情,什么香能催情。” 他似乎觉得我好笑,望着我微微一笑,柔声道:“你躲在树后干什么?难不成怕我吃了你?” 他这一笑,红润的丰唇微翘,笑纹如涟漪般铺洒开来,眉梢牵动,双目微弯,眼瞳深处雾气氤氲,眼眸却晶光盈盈,一暗一明,光华不定,里面流转着暧昧的情思,充满诱惑之意。这诱惑不仅是秀丽的色相,更带着那种使对象害怕,却又忍不住想靠拢接近、臣服于之的侵略性的魅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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