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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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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就十八九岁吧,正当风华,还是这样美好的年纪,拥有如此娇甜的外表,却做出这般心狠手辣之事。 原来他身旁这些曾经讨他欢心的他宠爱的女子,竟是一个赛一个的心思缜密,出手利落。 他只觉得自己悲哀。 但当那个甜美的小姑娘跪在他脚边掉眼泪时,他仍是心软了。 他看着她泪如雨下,听她哭诉那些委屈与悔过,求他救她一命,宽恕她的过失,忽然觉得又难过又无助。 他前不能保全自己的妃子,后却连自己的母亲也不能保全,竟还有人愿意跪求他,向他哀告。 他将她扶起来,软言哄劝:“你就不要再任性了,这阵子先好好待在琼芳馆吧。待过一阵子平息了,再去诚心向淑妃请罪。” 然而,那哭成泪人儿的小充容还来不及应话,便已被忽然而至的宫人们拖走了。 他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拖走,听见她嘶声地哭喊,惊恐得抑不住颤抖,“你们……你们要把她怎样?”他冲着那些人大喊。 只是却没人应他。 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冷风里,战栗入骨。 他跑去灵华殿寻墨鸾,终于得以见上一面,抛下全部的架子,苦苦地哀求,“你饶她一回吧。只当是给孩子积德。” 墨鸾安静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婚姻八载的男人,只觉得又可笑又可怜,彼此都是,“若那天我被她一脚踹下太掖池,就这么一尸两命,陛下,你还会要我为孩子积德么?”她如是问他。 李晗不由自主地哆嗦,无言以对。 墨鸾哂笑,轻声叹息,“我承认以德报怨是圣贤境界,但你要我对她如此,原谅我做不到。不过,我也确实不想杀她。杀了她又能如何呢?发生过的事,不会有任何改变。”她状若自语,转身拂袖而走,留下那男人独自愣在殿中,像个一敲便会碎掉的残像。 但徐画终于还是死了。 墨鸾确实没有杀她,而是将她罚在一口枯井中思过三日。 然而,在第三夜,她死了。 看守宫人听见她的惨叫,慌忙奔去查看,却见茫茫夜幕之下,漫天飞舞的蓝色蝴蝶竟比星辰还要闪亮,将一方井口团团围住,足有半个时辰,才渐渐消散。 胆大的宫人在上面唤她不应,便下井中查看,却见她已断了气,大睁着双眼,神情惊恐,指甲抓得井壁满是血痕,除此以外,没有别的外伤,竟是被活活吓死的。 消息在暗地里流传,给这多事的宫廷又蒙新尘。 墨鸾依旧吩咐按照九嫔规格操办了她的身后事。 这位美丽而野心旺盛的徐嫔,终于也只做得血红浓雾之中,一朵转瞬凋零的优昙花,短暂盛放,而后便是再无声息地湮灭,就与曾经的曾经中,那些无以计数才貌双全的绝色女子如出一辙。 很奇巧的,直到十二月,墨鸾腹中的孩子才呱呱临世。 原本还忧心着如何交代,却不料这大难不死的小娃儿竟又在娘胎里多待了近三个月,才不紧不慢地钻将出来。掐指算来,差不多就是一年。 怀胎十二个月才降生的孩子,要么必有大成,要么必是妖孽。 难得连那脾性古怪的钟御医,也如此与她说笑。 但墨鸾只觉得安心。她抱着这个孩子,从来也不曾觉得这样安心过。就算真是个妖孽又如何?他是她的孩子,那便足够了。足够了。 她把那个蟠龙金项圈叫人细细地重新做得金橙橙闪亮,想着等他三四岁时,就能给他戴上,不由自主从心里绽出笑来。 宫人们问她要给小皇子起什么名字。 她脱口而出,“就叫阿恕吧。”她也说不出什么缘由,只是想给他起这样一个名字。 阿恕。 阿恕。 这个名字,她很喜欢。 阿恕是她的心头宝,是天赐予她的吉星,是她从心底生出的救赎。她让李晗改年号作嘉佑,汰旧迎新,将过往那些灰暗阴霾通通抛却,从此嘉祥天佑。 待到嘉佑元年正月,阿恕满月之时,御宴筵席之上,忽然有一抹陌生又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 那样的笑容,那样的温暖,即便多少年不见,她也绝不能忘记。 “蔺……阿哥……”她在众目睽睽下踉跄下阶,无法掩饰嗓音中湿润的颤抖。 那重返家园的将军也正抬头望着她,眼角眉弯,依旧是春风般的和煦光华。 刹那,翻滚泪涌。 她顾不得那些诧异的目光,奔上前去,一把将他抱住,直到他先窘得连声告饶了,仍不愿撒开手。 满心里都是暖的。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原以为再也不能品尝。 还活着,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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