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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阿鸾拼死诞下龙子,他却什么也给不了她,怎么看,都是他欠了她,欠了白氏。

  可若他立谢妍为后,安定群臣,之后再行改革,谢蕴便再不好驳他,蔺谦便也不好驳他,余下诸臣不会驳他……竟是个皆大欢喜的上上之算。

  可这般上算,却偏又透着股寒气,令他难安。

  他辗转纠结了半月之久,反复踟蹰,终有决断:

  立后。革新。但却只字未提立储,也并未替淑妃进迁。

  于是,看似万象和谐,宁静之下,却愈发捉摸不定了。

  而此时的墨鸾,便真好似死地新生一般,一心扑在吉儿身上,其余诸事一概不闻不问。

  直至景福二年,转瞬一载,皇子泰周岁。李晗于玄武门前设晚宴,替爱子拜下周岁酒,大宴群臣,又于两仪殿设了家宴,上下喜庆满盈。

  难得谢夫人也入宫中来,与墨鸾母女俩在一处,抱着外孙,好不和乐。那新学语的小儿郎竟也懂得寿星的谱,高兴了便“阿爷”、“阿娘”、“阿婆”地奶声咿呀,不高兴了便皱皱鼻子,扭头谁也不理。憨态可掬,骄态可爱,逗得众人频频捧腹。

  酒席兴浓时,白崇俭拈着杯葡萄酒便凑上前来,乐呵呵地逗着吉儿喊“堂舅”。

  “你快别胡来!”谢夫人忙笑着将他赶开,“这么小的孩子,沾不得酒!”

  “可惜二伯娘不得来。”崇俭摇晃着酒觞,笑眯眯斜抱着臂,那神情便好似一只狡黠的狐狸。“听朝云大哥说,二伯娘也时常挂记着堂妹哩,常说起堂妹与夕姊颇有几分神似。”

  谢夫人闻之,神色微变。“这孩子撒酒疯了,快叫你家娘子领回去!”她斥了崇俭一句,却反将墨鸾哄住道,“别听他的胡话,谁知又在乱叨叨些什么。”

  “伯娘饶我这一回吧,我可再不敢乱说了。”崇俭双眼闪烁一瞬,似惊悟一般,忙笑掩了口。

  墨鸾抱着吉儿,却好似什么也不曾听见般。“堂兄衣袖上惯熏的可是七分安息香佐三分木香?”她忽然要将话岔开一般问道。

  “是。”白崇俭略微一怔,下意识应道,“堂妹好厉害,这也能辨得出。”

  墨鸾浅浅一笑,“这香气,内廷里可不多见。”

  瞬间,白崇俭只觉脊背一寒,瞬间有些不自在地僵了。

  分明是淡然微笑,与这一句话搭配一处,却叫人不禁战栗。

  不错,是香气。用惯了的熏香,早已浸入体肤中去,便像是一种记号,无声无息地弥散。

  原来,竟是心照不宣。

  他一时愣在当场,呆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全没了往昔的伶俐神采。

  正尴尬时,却有笑语娉婷而至。“这是谁家的郎君,当真好英俊,就是有几分面生呢。”谢妍执一把绣团扇,款款地便走上前来。身旁跟的,却是湖阳郡主王。

  王听得谢妍这句,飞快地瞧了白崇俭一眼,面颊微霞,嘟起嘴嗔道:“这我可认不得。玄武门混进来的外臣吧,皇后快命人打出去。”她话虽如此说,眉飞顾盼间却颇有几分得色欢愉。

  见谢妍来到,墨鸾与谢夫人少不得起身施礼。待礼毕了,谢夫人才笑道:“方才还说呢,贵主快领回去吧,再多耽搁会儿,就该醉得认不着北了。”

  “你们可不能伙同起来撵我吧!我来瞧外甥也不允么?”白崇俭大呼冤屈。

  “呸!就不害臊!二殿下几时多了个舅舅?殿下的亲阿舅明明在那头呢!”王说着,纤手一指。

  视线移去,越过月色花影烛火灯辉,便见白弈与李晗在一处说着什么,一旁王太后与婉仪母女带着阿寐,正由宫婢们挑拣冰镇的果子给阿寐尝。

  “行了,你两个要吵家吵去,何苦吵给我们看。”谢妍笑推了王一把,却在谢夫人身旁坐下。她如今贵为皇后,愈加意气风发,锦蓝银泥的典雅宫装,金缕织绣的牡丹国色,当真是雍容华贵,无人可及。“陛下有旨,今儿是家宴,不拘俗礼,”她取下髻上一支沉甸甸的金凤累丝珠钗递与随侍的宫女,换了朵轻盈鲜花插上,一面拉住谢夫人娇道,“阿姑母是家长,可不能只偏心着亲闺女,就忘了我这个娘家侄女儿。怎么也得替我评个理才是。”

  “这可是怎么说?”谢夫人惊笑,“皇后殿下哪里需要我来评理?”

  “这理还真就得姑母来评了,”谢妍眸色微漾,叹道,“瞧瞧咱们二殿下周岁,多大的排场!我们麒麟那会儿可赶不上呢。陛下这是偏心了。若是连姑母也不疼我,那我可没处申冤去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看似玩笑,却字字凉意毕现。她这是在怨怪,嫌吉儿这周岁庆得没了长幼,却又不好说与陛下,于是拐弯抹角说来了这里。墨鸾忙将吉儿交由乳娘抱了,起身礼道:“皇后说笑了。临淄郡王是嫡长子,吉儿再大些,自然是要敬拜长兄,不敢有错。如今只是仗着年幼懵懂,又蒙陛下不弃、皇后宽宏,才胡闹一回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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