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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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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听得婉仪道:“阿妹快歇着吧,一家子,不必拘礼。” 她闻之一寒,僵了许久,忽然道:“殿下,若我……我不愿入宫去……” 婉仪道:“阿妹说什么傻话,荣封县主,奉诏入宫,这是皇祖母的恩典,也是家里的荣耀,可是好事啊。” 闻言,她猛抬起双眼,盯着面前的女子,许久,跌坐榻边,“哥哥呢?” “阿妹身子不好,多歇息才是。”婉仪应道。 她不再看婉仪,只是固执地盯着屋角的花架,又问了一声,“哥哥呢?” 婉仪神色一窒,静默,忽然起身,拂袖而去。 只在那一刹那,她的泪终于淌了下来。她躲进幔帐堆积中,将脸埋在膝头。 许久,一双温暖的手将她从角落里抱出来。 她抬头,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她问他:“我非去不可么?” “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带你走。”白弈轻轻拭去她的泪痕。 墨鸾一喜,几欲惊呼。但很快地,她的欢喜冷却下来,她看见了,他眼底深深的为难。 她从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他从来都是那样独当一面,无所不能。 啊,是啊,他怎么能丢下一切带她走,她怎能让他这么做。 她惨然,却勾起唇角,抹了抹脸颊,“哥哥,你听过那个关于凤鸣湖的传说么?” 白弈微怔。 墨鸾道:“我听说,凤鸣湖的源头是潜山里的龙吟潭。相传,龙吟潭中卧着一条骊龙,是从天上被罚下来的,只因他对西王母坐下的金翅凤凰生了情孽。上界天宫容不下这般的离经叛道,摘去了他颔下的骊珠,剜鳞抽筋,罚他在这九渊寒潭中思过。 “但这骊龙却情深不悔,日日夜夜呼唤着所爱,龙吟不绝。人们敬之畏之,便将那潭名作龙吟潭。而那一汪清波粼粼的凤鸣湖,是凤凰为骊龙落下的眼泪。 “可你知道凤凰为什么哭么?”她说时,眸色缥缈,仿佛遥遥盯着什么不可触摸的东西,忽然却敛了回来,抬眼望着他,“凤凰之所以落泪成湖,不是因为生离死别,而是因为她不忍心,眼看着千龙一骊的他失了骊珠,生生地被剜了神龙筋骨,囚在一方狭小渊潭,再也不能遨游九霄。”她的眸子乌黑如墨,澄清而又深邃,“我答应过,我相信你的。”说着,她小心地伸出手去,轻扣住他的五指。 一瞬,白弈只觉心乱,锐痛,不由得紧紧握住她,却只能望着她,相顾无言。 此时此刻,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更不知该如何解释。 毫无疑问,是婉仪。他知道,但他绝没想过事情竟会在他手掌心中脱轨。 他原本一腔怒火升腾,想去寻叶先生,问个清楚明白,这样大的事情,为何全瞒着他。 但才走到半路,他停下了。 再没有别人能够瞒他,除了父亲。 他愣了半晌,苦涩自哂。 有人玩火,有人添柴,有人冷眼旁观,暗自嗤笑。 他必须送阿鸾入宫。太后懿旨,是试探,也是考验。此时的他,还没有犯险冒进的资本。 他没得选择。 他缓步走回屋去,一眼便看见婉仪。 婉仪正对镜梳妆,绵长黑发披散,青丝如绸,“你回来了。”她从镜中看见他,回身向他微笑,全然如同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 那是他从帝都皇室迎回的妻。 他亦轻笑,便如同每日习以为常的伪装。他道:“婉仪,别做多余的事。” 婉仪神色一紧。 他却笑道:“你已经很美了,不需要这些钗环水粉。” “是么。”婉仪轻颤,她执起妆台上的一根玉簪,眸色执拗而锋利,“我听太子哥哥说,你找他要了那支月宛琉璃簪,本来还以为你会送给我呢。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白弈走上前去,轻抚她的长发,透过铜镜看她的眼睛,又道:“婉仪,你是聪明的姑娘,你只要跟着我就好了。多余的,不要做。” 啪的一声,婉仪掌中那玉簪应声而断。她紧紧捏着,骨节泛白,猛回身,却见白弈已至门畔。“你……你又去哪儿?”她追问,嗓音发紧。 “明日一大早要送阿鸾上京,好歹要做些准备。贵主早些安歇吧,不必等臣。”白弈优雅地微笑着,颔首施一礼,转身离去。 婉仪眼睁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眶不由得酸胀。 她本以为她懂,到头来却发现,原来,她根本不懂,这个男人,她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可是她…… 她倔犟地仰面,将泪水生生全逼回去,狠狠将掌中断碎的玉簪扔进妆奁。 天朝凤和元年五月,墨鸾坐在车上,遥遥望着愈来愈远的凤阳城,直到那些熟悉的往昔终于成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灰色,下意识地,抓紧了白弈的手。 离别一路,她望着他,幻想将他的模样刻在心里,便能,永不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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