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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墨鸾心下一软,再不忍心回绝,微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蔺姜却很努力地笑了笑,“那你喊我一声哥总可以吧?公子公子的,那么生分。”

  墨鸾乖顺地应了一声,“蔺哥哥。”

  “好啦,乖阿妹,及笄了该高兴才是啊,别再难过了。”蔺姜一手牵缰,微笑道,“天晚了,快回去吧,我看着你进门。”

  墨鸾心中一酸,忙转过身去。

  她小心翼翼捧着那锦盒,打开来。

  那是支青翠欲滴的碧玉簪,纵使在夜里,亦有温润光泽。

  晚风微凉,她足下一顿,莫名地,愈发心绪纷杂。

  一七琉璃血

  世事本就如此,付出归付出,回馈可遇不可求,尤其是一个情字。

  才到侯府门前,正撞上静姝急匆匆往外跑,一见墨鸾回来,哎呀一声道,“谢天谢地,可回来了!”说着,拉起她转身便走。

  墨鸾一惊,忙问怎么了。

  静姝神色紧绷,应道:“侯君和娘子到了。”

  她说得简短干脆,顾不得多解释。墨鸾默默地抿紧了唇。

  那是,白弈的父亲和母亲,也是,她的义父义母。

  心尖一颤,瞬间,忽然悲哀。

  白弈的母亲姓谢,系出公府,其姊贵为今上德妃,其兄之女又为东宫良娣,自是名门显赫。此番回来凤阳,只为主持三月典礼。

  初见时,墨鸾紧张得双手湿冷。但很快她便发觉,那是个绵柔温婉的高贵女子,并不似想象中的严苛。她拉着她同坐,闲谈时目光柔软。

  那种温暖,似母亲。

  墨鸾不由得眼眶湿热,面颊微酸。她忙低下头去,强忍了,待回到后苑闺阁,松了一身戒备,才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出门去许久不归,静姝着急上火本也是浑身紧张,如今心归原位本想叨她几句,忽然却见她哭了,心肠一软,忙又来哄她。

  墨鸾赶忙把眼泪抹了,强作笑容,又怕静姝守着自己担心,便推说饿了,打发静姝去备消夜。

  一天里哭了两次,双眼已有些红肿了,微微热痛。她疲乏地匍在案上,不多时,竟有倦寐之态。

  迷迷糊糊中,却觉有人将她抱起。

  她陡然惊醒,甫一睁眼,瞬间怦然。

  白弈正抱着她,人已走到榻边。

  此情此景,何其暧昧缱绻。她的脸腾地红透了,心头乱撞,却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袖。

  白弈似乎并未料想到她忽然醒来,亦呆了一瞬,忙将她放到榻上,仔细安置好了。他从一旁案上食盒中取出一碗蛋羹递给她,静静看着她吃尽了,又斟茶给她漱过口,才柔声问道:“为什么哭了?”他抚着她微肿的双眼,神色怜惜。

  墨鸾面颊滚烫,慌乱颔首,不敢看他。

  白弈轻叹:“我明日要同父亲一起上京里去了。”

  心中忽然一痛,犹如针刺。是了,他自然是要上京里去的,去陪他的公主,他未来的妻。眼眶又是涨湿,她再不敢给他看见,别过脸去,将头埋得更深了。

  “阿鸾,”他却迫她直视他,“我能给你的,注定比你应得的要少太多。但我——”他忽然静下来,再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她也只能看着他,两两相望,任夜色晚风流过。

  忽然,腰间陡然一紧,墨鸾一惊,面上却触着温热气息。淡淡甘草芬芳混着男子的阳刚浓烈洒在身上,将她包裹起来,眉心微跳时,唇齿间湿润温暖,柔软,很轻,很淡。

  心潮顿时涨了,怦然涌动,呼吸却似被掠去了般,醉得一片晕沉,面颊滚烫。

  他……他这是……

  心中又是羞怯又是紧张,浅浅欢喜浸透,她不敢睁眼,唯恐眼底慌乱逃了去被他抓住,泪水却忽然顺颊落入嘴里。

  她想,想这样相拥到地老天荒。

  久久地,他才放开她,从怀里取出个绛色锦盒,盒面上绣着鸾凤祥云,一看便不是寻常来路。他打开来递给她。

  她轻声惊叹。

  她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簪子,形状虽然古朴,却是七彩色泽,晶莹通透,给灯光一映,竟似一抹雨后虹光落入掌中。

  “喜欢么?”他浅笑,“这是西域月宛国使上的贡品,赐在东宫,我特意跟太子殿下要了,待上巳笄礼时,让母亲替你插上。”他轻抚她的乌发,眸色深深。

  她将那琉璃簪捧在心口,啜泪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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