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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


  “杀了郁清尘。”

  “啊……”小落发出一声惊呼,很快便被婉儿重新点在唇上,她看着她笑道:“不必惊讶,她的眼睛就是被那个女人毒瞎的,报仇也是应该的。”

  小落怔怔的看着她,她与太后与孝文太后的前尘往事,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有什么比这个还复杂了,原来她以为是凭空冒出来的太后娘娘和皇上,还有那位孝文太后,原来早已是旧相识,她们之间的恩怨,单单从婉贵人此时脸上狰狞的笑意中就可以看得出来,不共戴天。

  可是她为什么要牵扯进来呢?她不过是个下人。

  她对她深深伏低,“娘娘,奴婢不知道娘娘与她们究竟有些什么恩怨,可是我们现在回去才是上策,奴婢不想看到娘娘有什么不策。”

  “你难道不想听我说说从前的事吗?你们不是一直好奇吗?我一个下人为什么可以有能力做上贵人这个位置,而且太后娘娘还承诺让本宫做皇后?”她笑着道,完全不理会她的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无法自拨。

  小落痛苦的摇头,“娘娘……”

  婉儿目光变得遥远,慢慢说道:“本宫……当年只是凰宫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宫女,因为孝文太后赏识,被调到皇上身边做她的奸细,如果皇上有什么事的话让我随时禀报,哦对了,皇上,就是现在我们兰陵的皇上,那时候是天朝的皇上,我以为孝文太后就是自己的主子,为了主子可以做一切事情,可是小落,你经历过爱情吗?”

  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常年待在深宫的宫女来说无疑是个笑话,小落摇摇头。

  婉儿嘲讽的笑一声,“是呀,我们这些身在后宫的女人,注定了是皇上的女人,为他守住清白之身,除非哪一天老了,看似看上不会再爱了,才会放出宫去,或是嫁人,或是留在宫中老死,自己选择,我选择了后者。”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二十五岁之后没有出宫去,而是选择留在宫中扶侍皇上,你不知道,他看似那么强硬孤傲的一个男人,其实内心有多么的柔软,脆弱,每次被伤害后,他都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声不哼,我心疼他,发誓要给他所有的爱,而他也特地珍惜我,多不把我当一个下人看待,有时候也与我说笑两句,那是我在后宫那么多年,头一次觉得欢喜的日子,没有再孤独难耐,可是后来郁清尘……为了谋得他夫妻的皇位,杀死了皇上,从此,我又变成一个人,孝文太后因为我在皇上身边待过,所以不信任我,将我谴到宫外的城凰庙守寺,四年后,我知道皇上没死,从此,我又有了一个使命,那就是把那个女人带到他面前,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爱着她的。”

  “而我,因为有功,被封为嫔,却从来都没得到过皇上的宠幸,因为我是她的奴婢,这就是为什么皇上不爱我的原因,可是我为此疯狂痴迷,小落,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她说完了,转身问她,小落怔怔的摇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原来这之中有这么多的故事,可是她到今天才知道。

  知道,也并不意味就是好事。

  后宫谨记的一句话,知道的不要说,听到的不要记。

  她自小便懂得这个道理,所以现在她问时,她并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婉儿轻轻笑了,接着道:“皇后娘娘生下的孩子根本没有死,是我帮着送出宫去的,因为这个原因,她要扶我做皇后,因为她不愿意让南宫家族再在这个皇室存活下去,本宫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吗?”

  她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带一丝笑意。

  小落痛苦的低着头道:“娘娘,这些话为什么要告诉奴婢呢?”

  “因为本宫实在没有可说的人,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快要腐烂了,发霉了,还是不能说出去。”婉儿苦笑的看着她,轻轻掠了掠耳边的发丝。

  过了一会,她问道:“你想回去对吗?不想跟着本宫去送死?”

  突然听她这样问,小落脸上闪过一道希望,但是看着她的目光,她又退怯了,低下头道:“奴婢……要跟娘娘一起回去。”

  婉儿发出一声讽刺的笑,“本宫是不会回去的,但是你不应该跟着本宫去送死,本宫这就送你回去。”

  她转身在包袱里寻找着什么,转过身,小落震惊的看着她手里的匕首,“娘娘,你……”

  她没想到她会翻脸,转身就要往车下逃,但是她出手的动作非常快,如果不是跟了她这么久,知道她不会武功,她几乎怀疑她是身怀武艺的高手。

  第一八二章 临盆

  想逃已经来不及了,婉儿一手提着她衣领,另一手,狠狠的将匕首刺进她胸膛,力道之力堪比男人,她伏在她耳边,缓缓的道:“你以为你知道这么多还能活吗?”

  “奴婢……不想听的。”小落嘴里流下鲜血,痛苦的看着她。

  婉儿微微一笑,用力将刀再没入几分,“可是你已经听到了,带着你去也是累赘,别怪本宫,小落,你就算是回来也活不了了,不如现在给个痛快,也算是你服侍本宫一场,我们主仆之间的情意,到此就尽了。”

  她咬紧牙关拨出刀,将她踹下马车,外头赶车的人看到突然滚出个浑身是血的死人来吓了一跳,但回身看到婉贵人手里拿着刀的狰狞样子,什么都不敢说,大喊一将,将马车赶得飞快,小落的身体很快遗落在后边,空旷无人的小路上,没人发觉。

  婉儿用手帕一下一下擦着脸上的血渍,喃喃的道:“郁清尘,等着我。”

  斜阳余辉洒进车内,伴着腥甜的浓重血味冲撞入鼻,婉儿衣衬凌乱坐在那里,襟上斑驳的污浊,触目惊心的红。

  ※

  凰宫内浮荡着不安的气氛,夜幕让一切都得已安歇,隐藏。

  广濪宫里人影晃动,已过三更却不见一丁点睡意,宫人们来回穿梭在走廊上,手里端着的铜盆里满是血水,大家一语不发,默默做事。

  寝宫内,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已不是第一次,我已可以好好的面对生孩子这件事,但是……我似乎太高看自己了。

  我用力抓着帐顶绸布,手上青筋崩出,经验十足的稳婆一面查看我下身,一面安慰我道:“王妃再用把劲,很快就会好的,生过一次孩子的人哪就不如第一次时痛苦了,王妃也是有经验的人,不必紧张,这是我们女人的本分。”

  王妃,便是我现在的身边,我不能让天下人知道太后娘娘产子这件丑事,只能借用摄政王妃的名义,幸好,稳婆是个大字不识的年迈老人,从很远的地方接进京,蒙着眼送进宫来,只当这里是王府,等下孩子出身,便会给她一大把银子让她回去享福,这一辈子,她都会以为此生为王妃接生过是个得意的事情,而不知道,那个人其实就是坐在朝堂上主持着这天朝江山命脉的那个女子。

  此刻,我满头大汗看着她,她苍老的面庞和有力的双手,轻柔的顺抚着我的肚子,我想,如果她知道她心目中可以称得上为神的女人居然在生下外头男子的孩子时,她会作何感情,除了唾弃我想不出别的。

  这样想来,夏侯君悦当时的激动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是该恨我。

  因为连我自己都恨自己。

  她口中所说的女人本分是替自己的夫君生孩子,而不是外面的野男人,帐下烛火摇晃,衬着明黄的锦罗绸布,我突然间觉得有些不真实,昏昏欲睡。

  阵痛开始已经四个时辰了,腹中的宝宝像是在跟我开玩笑,一时不肯出来,我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连日来心情郁闷,加上国家的的事已让我筋疲力尽,实在跟他玩不起了。

  我声若蚊咛的道:“婆婆,去唤我的丫鬟过来,我有事交待。”

  稳婆一怔,笑着道:“王妃一定是觉得有熟人在会安心些,其实现在如果王爷在的话王妃也会安心些。”

  “王爷他有公事在身,回不来,快去叫我的宫……丫鬟来。”我改了口,仍旧心跳停,紧张的看着稳婆,她并没有听出这里面的端倪,想想也是,一个乡下的孤老婆子,怎么可能知道丫鬟与宫女之间的区别呢。

  我自嘲的笑笑,看着她苍老的背影慢慢走出去,过了一会,碧珠端着热水进来,挤出毛巾为我擦拭汗水。

  我抓着她的手问,“王爷走了六天了,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是不是君宝也了什么事了?”

  “娘娘别多心了,王爷带着三千王师过去的,就算有问题也不至于伤到王爷本身,娘娘现在安心生产就好,刚才稳婆说如果娘娘再不顺产的话,可能腹中孩子会有危险。”

  闻言,我一颓累的躺在枕上,浑身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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