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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易子昭已经敷了药,冷冷看着两旁俘虏微笑,眸子直盯盯望着他的脸,“看来结果已经很明显了,今晚你们走不了,那就一起回宫罢。”

  夏侯君悦不语,冰冷的眼神足以杀人,他转身看向一直害怕的缩在角落里的女子,她吓坏了,连身子都颤抖。

  易子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眸子里划过一丝伤痛,他慢慢走过去……

  “不要伤害她。”一直没有说话的夏侯君悦突然说道,沉沉的语声里有着几分少见的柔情。

  易子昭轻笑不语,径直走过去。

  他看着她,她每个眼神,反应都让他心疼,从来不知道,原来有一痛可以是这样让人喘不过气来,连呼吸都痛着。

  “清尘,过来。”他对她伸出手。

  她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迟疑着后退,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加恐怖的事情,痛苦的摇着头。

  “过来。”他再次说道橘園黃橘子,又向前迈了两步。

  她火红的身子后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所以他不敢逼得她太紧,只能慢慢向前挪动,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想要逃离,让他忍不住心疼,又心痛。

  或许他真得做错了太多,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清尘,我不会伤害你。

  “清尘……”

  他一步步逼近,她后退,仿佛是注定了不能靠近彼此,两人中间的那段距离不单单只是表面那些幻觉,而是一道鸿沟,很深很深的鸿沟。

  等了半天,直到他确定她是决对不会自己走过来时,才无奈的叹息出声,正要强迫把她拉过来,却看到她身子向后一仰,已经脚下踩空,连同碎石一起掉落。

  火红的身影如同暗黑里一只明艳的光,耀目,逼人。

  “清尘……”他最后一次喊出她的名字,扑身过去时,她身子已经落下悬崖。

  刚刚敷了药的伤口再次崩裂开,他紧紧蹙眉,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在最后一秒钟拉住她的袖角。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愣了,夏侯君悦睁大眼睛看着崖边悬持着的两人,紧张得额上渗出汗水,情不自禁的往那边走去,仿佛被什么催眠了一样,眸子里有种绝尘的痛,身后侍卫拦了两下,被他的眼神一瞪,也不敢再拦。

  时至暮秋,衣料也厚了些,可是尽管如此也抵不住她整个人的重量,易子昭觉得自己的手指在颤抖,精神一刻都不敢松懈,他怕一松手……

  她的脸近在咫尺,眸子里满是恐慌,却一句话都不对他说,只是害怕,流泪。

  看着她,他多想告诉她,清尘,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可是她已经神志半疯,听不懂他的话了。

  “别怕,有我在。”他试着安慰她,转身大吼,“来人。”

  直到这时,怔愣在那里的侍卫才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晚了……

  她痛苦得看着他……他的身后……

  毫无预警的,突然用力向后一挣,裂帛声过,她身子像一片落叶,跌向深渊。

  他的心,灵魂,也在那一刻,跌了下去,同她一起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大片黑暗衬托着她身上那点转瞬即逝的火红,夏侯君悦的眸子里也有一点红,越来越沉,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片黑暗。

  “不……”易子昭痛呼,握在手里的,是她的半片衣袖,上面金色飞凤刺痛了他的眼,他的心。

  寂静的身后传来冷笑,“你终于毁灭了她。”

  他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狠狠的把他从混沌中浇醒,易子昭像只发怒的兽一样嗷得支起身子,“住口。”

  他瞪着通红的双眼,慌乱无措得在原地,“来人,来人……快救她。”

  他嘶哑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揪心,夏侯君悦就那么看着他,突然间觉得一切都结束了,已经不用争什么了。

  因为她走了,带走了一切。

  三千羽林军连夜从崖底搜寻皇后娘娘,找到的,也只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可幸的是,她容颜完好,一如从前美丽。

  易子昭远远看着她,甚至不敢走过去,心痛的感觉漫天过海涌上来,他的世界变得一片黑暗,再没有光亮。

  或许,真得是他毁了她,明明知道她怕他,却不断靠近,想要强迫得压下她心中的恐惧,因为自私,所以老天惩罚他,让他永远失去她。

  他的身子无力的跌坐到地上,伤口已经察觉不出痛了。

  夜,平静如水,先才的一场混战的硝烟已经随风消散,看不到,也听不到,只有前面一具惨烈的尸首让人们清醒,原来那一切都是真的,真实发生过。

  “皇上,您没事罢?”一个人大着胆子上前问,看到他苍白的面容吓得一片心惊,“皇上,我们先回宫罢,您的伤耽搁不得。”

  易子昭坐在地上冷笑,眸子里布满苦楚,怎么会是这样……

  见他伤心不语,侍卫自作主张招乎其他人,“来人,扶皇上上车,把这些乱党贼寇一起押解回京。”

  夏侯君悦一直很平静,直到这时也不见他脸上有半点情绪,他是因为痛了太久所习麻木了,或许,在他的心中,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

  易子昭转身看看他,突然笑了,“不,放了他们。”

  闻言,那侍卫一时怔住,诧异的道:“皇上说要放了他们?”

  “对,放了他们。”她曾说过,如果哪天她死了,可不可以求他放过诚王,当时他只是允诺,而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就算不是她当初的求情,他也不想再追究下去了。

  因为对他来说,整个世界都已经跟着她的离去一起消失了。

  他慢慢站起身,朝后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夏侯君悦眸子里浮现一种不该有的惆怅。

  同病相怜,原本不该用到两个彼此仇恨的人身上,可是现在,他真得有点怨恨不起来,只是觉得凄凉。

  ×××

  殿里兰香馥郁,香炉里烟雾袅袅缈缈升腾,天胤宫一片寂静,只有宫女们凌乱的脚步中流露出不安来。

  皇后娘娘殡天已经半个月了,原本应大肆举办的国丧也显得仓促了些,一切只因,太后娘娘吩咐过要快快埋了,留着她的人,既便是尸身也会让她感到不安。

  仿佛那个女人是有灵魂的,她走了,却徘徊着不肯离开,直到带走他。

  子昭自从那天回来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苦苦哀求着喂下的饭和药也全都吐出来,几日下来,人已折磨得憔悴不堪,连眸子都失去光彩。

  “子昭,哀家已经按你的意思厚葬了她。”她用不大的声音道,轻柔得像哄孩子,颤抖的手指抚摸过他颧骨分明的脸。

  “她从前做的事情也都不再追究,婉儿也放了,她带走的那些个宫人也不再搜寻了,子昭,只要你高兴,哀家什么都可以不追究,只是你说句话好不好,让哀家知道你没事。”

  苦口婆心的劝说,睡在那里的人沉寂无声,仿佛打算要一辈子沉寂下去。

  “子昭,或许你跟她命中无缘,还是忘了罢!”事到如今,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听到她死了的俏息时,她也感到有些意外,甚至失落,害怕,她失落什么,不知道,只是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很无趣,更害怕,她会带走他的命。

  有一种鸟儿,相依相爱,如果一只死了,另一只也会因为抑郁而亡,所以她怕,看着他不吃不喝,日渐消瘦下去,那种恐惧就像是毒药一样蔓延全身,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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