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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她笑着低下头,“夫人这么优待,臣妾惶恐。”

  我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命宫人奉了水果茶点上来,她拘谨的坐在那里,四下打量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寝殿方向。

  “皇上……还在休息吗?”她小声的问。

  “皇上一直静养着,不便见客,等好些了,本宫再安排你们参见。”我笑着道,将各色瓜果推到她面前,“你吃啊,不必客气。”

  “谢夫人。”她拿了一块苹果,小口小口的吃着,话也不多。

  这样的她,跟从前简直判若两人,从前的左相千金是何等的娇纵,我不由在心里感慨,深深望着她。

  她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低下头道:“夫人在看什么?是不是臣妾脸上的妆花了?”

  “没有,贤妃娘娘出落的越发标致了。”我真心称赞,脸上笑容也十分和蔼,“你中午想吃什么,说出来,本宫

  吩咐他们去准备。”

  “夫人别这么客气,随便就好。”她对我的热情始终有点恐惧,戒备,或许,她只是懂得了一句话的真谛——没有无缘无故的恩惠。

  我笑着道:“只是怕委屈你。”

  我与嫿贤妃刚刚说了一会话,陈仲便进来禀道:“韦大人下了朝,正在外面等着召见。”

  “哦是吗?”我沉吟着,转身对嫿贤妃道:“真是不巧,皇上这几天病了,宫里的事变得多起来,不如你先去那边等一会怎么样?”

  “没关系,夫人先处理国事要紧。”她说者无心,我却笑了,有些无奈的道:“外人只说本宫把持着不让外人面圣,其实本宫不过是为了皇上身体着想,本宫也是一介妇道人家,又怎么懂得什么国事家事的。”

  她知道说错话,脸上刷得变得惨白,连忙附和道:“是是,谁说不是呢!”

  “好了,你下去罢!”我笑着道,仍旧是那副和蔼语调,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跟着宫人退到偏殿。

  “快请丞相大人进来。”我吩咐道,抬手理了理云鬓。

  这一次再来,韦丞相显得十分焦急,就连步伐都有些慌乱,也顾不上什么礼数,扑面急问:“夫人,皇上醒了吗?”

  “丞相大人先坐,本宫己经派人去瞧去了,若醒了,丞相大人就可以过去了。”我说得轻巧,并伸手让座,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怎么肯坐,站在那里急得直跺脚。

  “大事啊大事,夫人,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微臣面圣。”他冲我道,天热,脸上还不断流下汗来。

  我轻笑,倾身倚到身后织金锦靠上,似笑非笑的道:“丞相大人言下之是本宫不让你见皇上喽?”

  他微一怔,知道说错话,一介男人,也不会解释,只低下头道:“不是,微臣只是着急。”

  我轻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丞相大人只知道国事重要,却不知道皇上身子更重要,前几天太后娘娘突然遭遇不测,让皇上深受打击,太后娘娘临走,也不知道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十分伤心,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丞相大人,您知道太后娘娘说了什么吗?”我突然倾身问道,他吓得一怔,连忙否认道:“不,臣怎么会知道呢?”

  他脸上神色慌乱,深深低下头去。

  “哦……”我点点头,抽身坐好,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接着道:“皇上他们母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只是这次,可能是真得有什么误会罢!”

  “微臣不知道,不知道皇上现在醒了没?”他亟口否认,并且转了话题,不时向里面翘望着。

  我眸底划过一丝浅笑,也不再追问,扬了扬手,“怎么舞云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你再去看看。”

  “是……”陈仲回道,转身跑进去。

  “丞相大人,坐啊! ”我热情的招呼着,他无奈,只得在一旁椅子上坐下,如坐针毡般,坐立难安,心绪不宁。

  看着他这个样子,我不由得笑了,眸中笑意越来越浓。

  从他刚才的态度来看,应该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可是,易子昭是太后娘娘私生子这件事何其重大,如果被人知道,这江山稳座就现在来说还只是有点难而己,可到那时,就真的会变成一场空梦。

  不光成梦,这些梦里的人也将会一举覆灭。

  所以他才逃避。

  而易子昭病了,病在这时,恰恰说明了一个问题……他很失望,对韦后,对自己那个久未谋面的爹爹,还有他自己。

  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身世的话,现在,恐怕就又是另一个场面。

  也正因为失望,太后娘娘目盲时,他才可以那么平静,让它风清云淡的就过去。

  很明显的,他现在站在我这边,这一点,想必丞相也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凭他三朝元老的身份,又怎么会听凭一个小小的后宫妃子这么摆弄呢!

  陈仲去了一会,回来时十分慌张,一路叫着道:“夫人,不好了……”

  “怎么了?是不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我紧张的站起来,韦丞相也跟着站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今早起来,吃了药好好的,刚才不知怎么了,突然把药都吐出来了,还咳了血。”陈仲简短的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我脸上神色越来越凝重,亟步向里走去,“去看看。”

  我突然有点恐惧,记忆像走马灯,轮翻上演,那白的容颜,红得罗帐,还有那人锦黄身影,榻前地上殷殷的鲜血……

  这些画面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然后冉冉而褪。

  韦丞相本能的要跟过来,我止步转身,对他道:“丞相还是改日再来罢,今天皇上不便见客!那些“大事”就有劳丞相自己做主了。

  他怔怔的看着我,气得连呼吸都颤抖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了下来,“夫人,皇上病了,请夫人让微臣进去看一眼罢,好歹臣也是他的父亲。”

  他说得真诚,眼中隐隐含有泪水,我不忍看,别过脸道:“皇上既然过继给夏侯家,从此,他就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太宗皇帝,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还请丞相大人以后不要再说,省得惹来杀身之祸,你先回去罢,皇上的病情,等一会本宫会吩咐宫人原原本本的告诉丞相大人。”

  “夫人……”他还想说什么,我扬了扬手道:“不必说了,送客。

  “夫人,夫人……”我不顾他的哀求,急步进了内殿。

  几个宫人从四面涌上前,将韦丞相挡在外面,他脸上己有慢怒,紧紧握住双拳,强迫自己按压下内心狂妄的冲动,深深的叹息后,他咬牙跺脚叹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回身,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平静得脸上多了一抹清冷笑意,笑意却不能到达眼底,看来,他还是识实务的,太后娘娘不在宫中,既便不情愿,他对我,还是得顾忌三分。

  “皇上病情如何?”我问,己缓下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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