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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我笑,继续道:“紧接着,本宫赐号“宫奴”你从此沉寂了很久,心态坦然,不见半点怨言,再接着,就是各宫娘娘来请安,本宫让你代为介绍……”

  说到这里,我不禁赞道:“燕脂,你很聪明,如果不是那次,本宫也不会对你感兴趣。”

  她用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我,终于开了口,“为什么?”

  我仰身一笑,放开她,“为什么?因为本宫喜欢聪明的女人,其实那些人你是认识的,你大可以叫出她们的名字,说出封号,来向本宫邀功,以此而得到重用,可是你没有,你还是处理的很好,装作不知道,因为……那个叫小云的宫女进宫不久,又深居广濪宫,她怎么会知道那些嫔妃的封号及名字呢?你把小云的角色扮演的很好,只凭这一点,本宫就对你刮目相看。”

  我大肆称赞,而她仍是戒备的看着我,不住后退,“夫人……”

  “你怕什么?”看着她怯懦的样子,我讽刺的笑了,“本宫眼里的燕脂不该是这么容易就害怕的人。”

  “可是……奴婢害怕夫人。”她用明亮的双眸看着我。

  一句话,让我无言以对,不知是褒是贬。

  “你是说本宫心狠手辣吗?”我问,眸里隐有冰峰闪过。

  她垂眸,避开我的眼神,小声道:“夫人刚才说奴婢聪明,可终究还是比不上夫人,如果说奴婢该怕些什么人的话,那也只有夫人了。”

  她终于脱下了面具回话,句句得体。

  我不由得赞道:“你这翻恭维倒是让人心花怒放,说罢,皇后娘娘把你安排到本宫这里是为什么?”

  说了半晌,我也累了,渴了,重新在榻上坐了,喝了口凉茶润喉,一边等着她回话。

  等了良久,仍是无声音。

  我放下茶盏,冷笑着道:“怎么,还是不说?”

  “奴婢不知该说什么?”

  “照实说就行。”我冷笑道。

  她微微笑了,抬头看着我道:“奴婢觉得,夫人应该直接去问皇后娘娘。”

  我定睛看着她,兴趣越来越浓,“为什么?”

  “因为皇后娘娘说了,夫人识破奴婢身份的那天,就是娘娘与夫人摊牌的那天,再者,两个身份相当的人在一起说话,不是更合适吗?奴婢也不过只是一个宫女而已,只能听吩、回话,不能指点,所以,还请夫人去问皇后娘娘罢。”

  她莞尔笑了,由史以来,第一次对我露出这么真切的笑容。

  我看了她良久,不禁也笑了,四目相对,已经明白。

  XXX

  至晚,陈仲已经查明了荣贵人的所有事项,来我寝宫回话,“荣贵人是三个多月前进宫的,也正是夫人怀孕的时候,因善歌舞而得宠,至今仍没被宠幸过。”

  听到这里,我不觉笑了,“难怪……”

  见我笑得莫名奇妙,他不禁停下来问道:“夫人笑什么,是奴才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你接着说。”我道,脸上笑意不减。

  怪不得我不知道,原来是没被宠幸过,皇上每日翻谁的牌子都会有专人记录在册,我是对着册子看谁得宠,她从未侍过寝,自然没在册子上出现过。

  想到这里,我不禁轻叹,一点失误,显些漏了大鱼。

  陈仲接着道:“皇上对这位贵人倒也算是特别,在北宫一角找了一处单独的院子让她住着,每次过去,也都只是让她歌舞助兴陪着喝酒罢了,荣贵妃也鲜少出来走动,前段时间夫人病中,因为皇后娘娘格外橘園黃橘子关注,所以才引起宫里人的注意,这才频繁走动起来,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了。”

  我听后不语,良久才道:“这么说来,荣贵人倒也是位清心寡欲的女子。”

  陈仲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没有接话。

  我轻笑,“怎么了?”

  “没有,只是觉得夫人今天晚上突然变得伤感了。”

  这一次,轮到我不说话了。

  原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还是被人看出来了,我没想到,我跟易子昭最终也没能落俗,我也开始处处算计他宠幸的女子。

  这样不是很好笑吗?我明明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告诉他,我不爱他,可为什么听到他格外善待一位女子时,我的心还是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滋味呢?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可以自欺欺人,其实不然。

  “夫人,明天皇后娘娘邀荣贵人还有几位娘娘在御花园里品茶逸乐,还邀请了夫人,您看……您要不要去?”

  “去。”我幽幽的道,似一声叹息,起身向里走去。

  陈仲在身后道:“那奴才明天一早就给夫人备轿。”

  我摆摆手,一路转过屏风、层层珠帘,进了内殿,长发素衣的身影,行走在奢华幽然的宫殿里,显得那么寂寥。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沐裕更衣。

  我爱沐浴,广濪宫后方的温泉不分昼夜备水,清晨,我闭着眸坐在微热的池水中,闻着淡淡的玫瑰幽香,舒适的想要叹息。

  水池四角,各跪了一个青装宫人,将刚刚采下的带着露珠的花瓣撒入水中,落樱缤纷过,扑鼻的香。

  我随手拈了一片花瓣放到鼻下深嗅,果然是那种香。

  一种死了的香,不鲜活。

  就像我,倾国倾城又如何?宠冠后宫又如何,还不是像这些花瓣一样,已经被人从枝上摘了下来,辉煌一刻,很快就要死了。

  死了不要紧,很快就会有人代替你的位置,直到把你踩到悬崖最底下,看都看不到,然后,会有层出不穷的美女蛊惑圣心。

  蛊惑,注意到我用的这个词来形容时,我突然笑了。

  这分明是一个欲求不满,邀功争宠的女人口里会说出的话,可是我是吗?我突然坐起身,掬一捧水拨到脸上,郁清尘,你该清醒些,清醒……

  沐裕后,我披着汲地薄纱穿过层层朱幔,走过柔软的波丝地毯来到寝宫,碧珠早已在那里等着,手上拿着一件泼墨梅花的白色织纱宫装,周身的白与淡,只有那条大半尺宽的腰带却是红的,红的耀眼夺目,一下子将人的全部目光都压了去。

  她高兴的道:“夫人,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奴婢觉得这件最称夫人高贵气质。”

  我冷笑,不置可否,在妆镜前坐下,由宫人帮我轻轻梳着头发,“高贵不是应该穿黄色吗?怎么是白色?”

  碧珠不知道我为什么夹然来这么大的火气,先前喜悦之色全然湮褪,她委屈的看着我,不敢哼声。

  注意到自己失态,我忙收了脸上凛色,笑着道:“跟你开玩笑的,那件很好,就穿那件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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