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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我脸上笑容变得有些苦涩,“那…… 请便罢,我要回去了。”

  我扬手招来宫人扶我回去,红泪仍站在门前不愿走,直到我身子走远,她才拂袖离去,可我宁愿相信她是来提醒我的。

  红泪是个单纯的人,喜怒言于色,不像我,即便心里恨得要死也还是笑着。

  我回到殿里,坐在榻上微微喘着气,短暂的行程而已,已经让我觉得疲倦。

  “夫人,早膳备好了。”片刻后,有宫人来请。

  我幽幽地叹了一声,起身跟着她进了膳阁。

  只是早膳而己,就见桌子上己经摆满了琳琳琅琅的菜色,各色面点,小菜,粥……

  我因为担心孩子,已经没什么胃口,可是又怕等下她回来没有奶给她喝,于是挑了一碗灯芯花鲫鱼粥,吃了半碗就搁了勺子。

  “夫人,您昏睡了三天,身子虚弱该多吃些才是。”劝我的那位宫人长得眉清目秀,甚是难得的好容貌。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随即站起身来。  她连忙过来搀扶过我,低着头小声回道:“奴婢名叫碧珠。”

  我轻轻笑了笑,“好名字。”

  她亦笑着,“是从前的主子给取的,奴婢也只是受用罢了。”

  我脸上笑容沉了沉,漫不经心的再问:“你从前的主子是谁啊?”

  “这……”见我这么问,她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着我,迟迟不敢说。

  我转头看她一眼,“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她缄口不语,只是用力地摇摇头。

  我再看她一眼,已经察觉到异样,冷声道:“你扶我进去休息。”

  “是……”她小声应声,扶我进了寝室。

  宫人如数留在外殿,进了房间,只有我们二人,我在一把雕螭桃花木的椅子上坐了,沉声说道:“这下,你可以说了罢?”

  她怯懦地站在我面前,不敢直视我的目光,用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是……前朝的良人娘娘。”

  她声若蚊咛,我听一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起身子再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是前朝的王良人。”这一次,她干脆说了封号。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膨胀起来,再看她时,目光里己多了份惊喜,与探究……

  新帝继位,前朝宫人已如数赐死,她却能活到今天,并且好端端的出现在我面前,是漏网之鱼呢?还是王良人死前的精心安排。

  如果是,那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她的足智多谋,竟然将这条鱼线放得这么长远。

  我久久的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

  碧珠被我看久了,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道:“夫人,现在您是时候该上床休息了。”

  她说是时候休息,其实是暗示有些事情还不是时候挑明,我怎么会听不懂,轻笑一声,心情已变得好多了,夏侯君曜总算是有所安排,没有让我的等待与期盼化为灰飞。

  她小心地服侍我躺下,“夫人,奴婢就在殿外,您有事只管叫一声。”

  我对她点点头。

  刚刚躺下没一会,便听到殿外响起皇上驾到的声音。

  我连忙起身,碧珠也已推门进来,为我披了件外袍,来不及穿,就立刻得去前厅接驾。

  “就这样罢,不用穿了。”我沉声道,就那样披着外袍出去。

  她随侍在侧,小心搀扶我前往正堂。

  我从偏厅进了殿,易子昭高大的身影已经站在那里了,他身穿龙袍,头戴宝冠,器宇轩昂的站在那里等我行礼,目光灼人。

  小云去了一个时辰,连早饭都是令别的宫人送回来的,直到现在,她才跟随易子昭一同出现,我目光轻轻掠过她,心中已有了排斥感。

  我来到他们面前,轻轻福了福身,“见过皇上。”  然后小云再向我福了福,便走过来站到我身后,俨然觉得自己是我身边的人。

  “平身。“他略显沙哑的声音自我头顶响起,然后回身在鸾榻上坐下,轻问:“听说你找朕有事?”

  他明知故问的道,紧紧盯着我不放。

  我低着头,跟着他来到榻旁,在一米之外的地方站定,笑着道:“自然是有事,不过……臣妾想先问皇上几个问题。”听我自称臣妾,他脸上透出满意的笑容,眸底笑意转浓。

  我亦微笑,无比深邃。

  诚王爷休书已下,皇上圣旨也已诏告天下,这个殇国夫人的身份,无论我有多排斥都已经是不可挽回的事实,另外让我坚定信念留下来的……还有碧珠。

  她让我平静无波的内心重燃起希望,隐隐的,我总觉得夏侯君曜留有什么给我,不只是孩子。

  殇国夫人的身份虽然可笑,可它能让我名正言顺留在宫中,将那些不解的谜团一一破解,包括……那人的临终遗言。

  这是我最想知道的。

  “你们都退下罢?”他看着我良久,终于下了令。

  殿里宫人鱼贯退出,只余一片寂静。

  我与他,在渐渐变炽的晨光中相视,不语。

  我并不说话,但相信他已经明白我要说什么?

  他亦不开口,只等我问。

  最后,不知道是谁先叹了一声,打破沉寂,“你对朕的安排不满意吗?为何脸上没有笑意。”

  我讽刺一笑,冷言道:“皇上眼花吗?臣妾明明在笑着。”

  他笑,“可惜你的笑里全是讽刺。”

  我沉下眸光,己经不能再装下去,冷声问道:“我的孩子呢?如月呢?”

  “孩子交由奶妈照看,至于如月……朕听说她是诚王爷的侍妾,于是就放她出宫去了,总不能抢了他的女儿,再抢小妾罢?”他讽刺的道。

  “况且,你也不希望诚王爷独守空房罢?”他脸上笑意妖邪,眸子里有一丝期待。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我想,他是在等我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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