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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陈仲也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慌乱无措的看着我,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娘娘,是奴才办事不力,那天回来后,就没有再见到那个宫女,娘娘连日病着,奴才觉得这是件小事,所以也没将此事回禀。”

  “蠢才。”我拍岸而起,脸上神色骇人,“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向我禀报?”

  陈仲浑身颤抖着,吓得不敢抬头看我,“奴才……奴才一时糊涂。”

  我冷笑,一时糊涂,你可知道你一个差错,就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我得费多少心思将这个宫女找出来,再费多少精力堵严她的口。

  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用,于是我暂且收了怒气,重新坐到榻上,“中宫没有,可去别的地方找了吗?”

  陈仲黯然的摇了摇头,极度失落,我正要失望时,他却突然抬起头,欣喜的道:“娘娘,好像是见过的,奴才从前在萧贵妃宫里见过那个宫女。”

  萧贵妃?我迟疑了一下,暗叫不妙。

  冤家路窄,要是真被她抓住把柄,我又怎么能轻易摆平得了呢?她也绝不是可以随便任我摆布的人。上一次的事不过是借了太后娘娘的光。

  一时间,危机四伏,我竟有些不知所措,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无助,那么渺小,加上三月之期将到,我整个人疲惫不堪。

  至晚,事实已经查明,那个宫女名叫鹂儿,两年前就被调到了凤鸣宫,是萧贵妃的帖身侍婢,贵妃宠爱重视不低于景儿,只因,我与各宫走动太少,一时间,竟然没发现她混了进来。

  陈仲跪地请罪,我也无意再责罚,冷声挥退他,独自坐在椅了出神。

  如果我假冒红泪入宫的事情败露的话,别说是三载,就连三个月都难活。

  萧贵妃的父亲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当朝二品大员,然而,可怕的不是他官居二品,而是他的位置太过重要,几乎与韦丞相齐名,牵一发而动全身,我现在的权势还远远不够除掉他。

  倒是萧贵妃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拨了我这根刺。

  我颓累的低下头,揉了揉发疼的额角。

  外面更漏声遥遥传来,已是三更了,香墨亦在外提醒道:“娘娘,三更了。”

  “知道了,进来罢!”我缓缓站起身,向寝室走去。

  香墨跟着进来,为我宽衣卸妆,我换了寝衣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了睡了一小会,即刻就又要起床了。

  再过两天就是元宵节,我可以暂时将昭阳长公主与诚王爷放到一边,因为过了十五他们就要回到封地去,纵使长公主再精明,也终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宫里的事,太后娘娘自然不会让她插手。

  至于那个萧贵妃那边……打草惊蛇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要等,等着她来找我。

  过了年,诚王也就要迎娶南靖大将军府的二小姐了,我突然有点为红泪可惜,她与我抢得那么辛苦,最终却落得什么都没有,换作从前的话,大娘或许还会让红泪嫁过去做个侧妃,但现在,郁诚越做了国丈大人,皇亲国戚,又官居三品,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给人家做偏房。

  可是红泪会放弃诚王爷吗?未必。

  虽然还有两日,但宫里也早早给各宫挂了上形状各异的灯笼,皇上与太后另外赐了玩赏用的琉璃宫灯,有心思的宫嫔还特地请了翰林院的学士为自己量身编制灯谜。

  一大早,易子昭就过来了,披着厚厚的披风,高大挺拔的身姿临风傲岸,身后宫人抱着一把琵琶。

  我正用膳,并没有太热情,坐在雕缡凤墩上淡淡的看他一眼,冷声道:“那是什么?”

  他轻笑,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娘娘不是看到了吗?是把琵琶。”

  我扬扬手,立在身后静侯的宫人立刻递上一碗清茶,我用茶水嗽了口,然后用湿巾轻轻擦了擦唇角,转身站起来,“知道是琵琶,你带它来干什么?”

  他轻笑,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冷嘲热讽的道:“娘娘对我这个老师可是越来越冷漠了。”

  “哦,失礼失礼,老师请不要见怪。”我阴阳怪气的道,甚至假意对他福了福身。

  易子照脸上笑意更浓,“用不着这样,在下受不起娘娘如此大礼。”

  撩帘穿过珠帘,我在鸾榻上坐下,他跟着过来,又道:“人家费尽心思弄来的绝世名琴,竟然连一个微笑都换不来,真是不值得。”

  素来,他是玩笑开惯了的,不光跟我,跟所有嫔妃都一样,我也渐渐知道了这一点,现在已经不大避嫌了。

  听了他的话,我没笑,倒把两旁宫女斗笑了。

  我冷冷看他一眼,略有不悦,宫里早已有风言风语,可他却还不知收敛,看来,他不光没打算放过我,还想把“那件事”愈演愈烈。

  “究竟是什么琴?竟然让堂堂易公子“费尽心思”才弄来,本宫倒在见识一下。”

  我话里讽刺意味十足,他只是轻笑,将琵琶端在手上,手指轻轻撩拨了两下,琴音铮琮如流水,宽广厚重, 不似一般琵琶略显轻挑,果然是把好琴。

  看到我脸上露出感兴趣的样子,他立刻将琵琶送到我面前,“送给你,祝你好运。”

  我心里冷冷一哂,并未接琴,随手指了一个宫人道:“将琵琶拿下去好生收着,过两日再用。”

  我并没有即刻就用,这让他有点失望,看着琵琶被宫人拿下去,他整个人也变得有些失落,再说话时,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兴致勃勃。

  他的失落,我看在眼里,却装作不知道,仍旧笑着道:“易公子请喝茶,不知今天我们学些什么?”

  他接过宫人递的茶,端在手上,却是一口不喝,冷冷的道:“天外飞仙。”

  昨晚睡得不好,我恹恹无神,听了这名字,倒有些喜欢,笑着问:“是舞吗?为何从前不教,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易子昭冷冷的睨着我,“因为从前娘娘连腿都踢不起来。”

  他当着宫人的面,将我的缺点通通暴露出来,我有点脸红,也有些气,不由的黯下神色,冷冷的坐在一旁。

  他仿佛也察觉到我神色有易,也不再开玩笑,正了正色,将跳这个舞要注意的细节说了一下,就将舞谱递给我,让我自己看。

  起初,我只是胡乱翻了两下,到后来却发现这不是一般的舞,舞者要登上一丈高台,场子四周长长绢帛汇集到中间的柱子上,而我,就要抓着那些绢帛起舞,用手臂,或腿的力量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腾空旋转,飞腾,就像飞天的仙子,怪不得这舞的名字叫“天外飞仙。”果然是有一翻意喻的。

  我心底浮上一丝愉悦,无以言表,有了这个舞,我就又多了三分胜出的把握。

  介于他送了我这么好的舞谱,所以刚才的仇可以暂时化去,我也不再计较,下午,中宫殿撑起了三尺高台,模拟着真正的场地设置,我一心一意的学起舞来。

  两天后,无宵节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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