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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我冷笑一声,看着她,“娘可是忘了罢,妹妹今年也有十六了,再不嫁,莫非您想让她当老女?”说着,又是一笑。

  宫里侍婢也都跟着笑起来,香墨道:“可见夫人爱女心切……”

  沈氏无以回答,只得干笑两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默默的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话。

  我心中冷笑,难道她以为我会故意找个智障身残的男人给红泪配婚,用以报复吗?真好笑!就算是要报复,也该先算我跟她之间的帐呀!

  他二人惶惶站着,我良久才道:“行了,今儿也晚了,爹爹与娘就先回去罢。”

  “是,娘娘劳累一天也该好好歇歇了,那臣就先告退了。”郁诚越恭身道,脸上神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他莫非想说什么?可是再看,碧月虚视耽耽站在一旁,刚刚大娘已经不小心露了一次纰漏,若再说什么,肯定会惹人怀疑。

  于是我暂且不提,转身对碧月道:“去将今日准备好的糕点拿过来。”

  碧月领命退下,我又对他二人道:“准备了些糕点,不是什么好的,不过是几个宫廷常用的花样,你们带回去也让二娘与妹妹偿偿鲜。”

  郁诚越与沈氏唯唯诺诺答是,我睇了个眼色给香墨。

  香墨会意,带着宫人退下。

  等殿里宫人都退下,只留我们三人时,我方开了口,神色淡淡的偎在榻上,“说罢,有什么事?”

  郁诚越吱唔不语,倒是沈氏开了口,不似先才无理,喜笑颜开的道:“娘娘,妾身娘家舅哥饱读诗书,连年榜试,是乡里有名的秀才,只是现在赋闲在家,没个着落,娘家送了礼,稍信过来,说……”

  话说一半,我就猜到了她的意图,极力按耐下心中烦燥情绪,冷声道:“说什么?”

  她觑我脸色,小心翼翼的道“说……让妾身来请娘娘开个恩,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妾身舅哥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我心中冷笑,看向她,亏她敢说,小小一个秀才就想在朝中为官,怪不得找到我,原来是郁诚越三品都督的权势不够。

  看到我笑,她也忙陪上笑脸。

  只是我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僵硬,眸光越来越冷,阴郁的看着她,“沈氏,今天你既然敢说,就一定是在心中打好了算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说罢,如果本宫不帮你办的话,你会怎么样?”

  原以为我会爽快的答应,没想到我一语说中了她的心思,她脸上难看的笑容一点点湮去,看着我,目光亦变得阴狠。

  郁诚越在旁看着,讪讪的,想劝却又不好开口,急得直叹气。

  哼,她冷笑一声,看了看四周几近奢糜的摆设,讽刺的道:“想必娘娘现在过得好惬意,怕是忘了,当初若不是我们家红泪把进宫的机会让你,你又怎么会有今天,妾身不过是求您办件事,举手之劳,你就推拖成这样!当初在家时,还口口声声让我们帮着照顾夏兰心,上次你捎回去的信,我们也给她了,赏赐也都分给她了,怎么娘娘倒不遵守当初的约定了?”

  我一直笑着,听她将话说完。

  果然,她是想利用娘威胁我,如果我不帮她,她就会对娘不利。

  手指轻缓,我将胸前衣襟抚平,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当初本宫与你之间可有什么约定?”

  我故意加重“约定”二字,她不懂我的意思,一时间愣在那里,看向郁诚越,想从他那里得到点提示,郁诚越却低着头不看她。

  我轻笑,再道:“当初宫里圣旨到时,大娘与姐姐都躲得远远的,生怕做了这第四个等死的皇后,怎么?现在后悔了?说是姐姐把大好的机会让给了本宫?”

  我声声置问,她惶惶后退,结结巴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你,你……”

  我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笑得无比甜美,只是眸光越来越阴郁,“我怎么?既是后悔了,不如现在到皇上与太后娘娘面前将实话说出来,欺君之罪,将你和我还有都督大人打入死牢,尽力保全一个,让红泪再来做这个皇后怎么样?”

  说到欺君,死牢,几个字,沈氏早已吓得脸色惨白,躲到郁诚越身后,竟不敢再看我的目光。

  “娘娘,你大娘她心直口快,一时糊涂,命运既然这样定了,也许是红泪没有这个福份,所以娘娘不要再说换回来的话,臣……”郁诚越在旁劝道,话至一半。

  我冷冷一眼看向他,语声冷若冰霜,“命运?你居然也说到命运,哈哈!真好笑,那想必娘与爹爹之间的那段孽缘也是命运的安排喽?既然这件事都能忍,为何当初你们都容忍不下她!”我越说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用吼的。

  重重一掌拍到桌面上,手腕上洁白无暇的玉镯应声而断,碎成几段,我的手腕也被刺破了几道口子,血一下子涌出来,将雪白衣袖晕染成一片深红。

  郁诚越一骇,拉着沈氏跪到地上,“娘娘息怒,如果娘娘真觉得为难的话,那件事就等等再说罢!”

  话音刚落,就听到沈氏不服的道:“凭什么等等,这个后位原本就是我们红泪让给她的,现在又帮她照顾着夏兰心,让她帮着办一点点小事就推三堵四的。”

  显然,刚刚我说到爹爹与娘的事,大娘受到了刺激,不管不顾的吵起来。

  她的话,字字如针,深深扎在我心上,冰冷手指不住颤抖,我猝然冷笑,目光凛冽看向她,“沈氏,你就打定了主意本宫会帮你对不对?”

  她跪在地上,看我的目光充满猜疑,“皇后娘娘若不帮,妾身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话里隐晦的意味我又怎么会不懂,坐在鸾榻上,第一次感觉到那四个字的真谛,“小人难养。”

  夜已深,我不想再与她们僵持下去,外面脚步声越来越近,想必碧月也回来了,于是我收了情绪,挥挥鸾袖,“起来罢,那件事本宫会酌情处理,今天就到此为止。”

  听到我说会酌情处理,沈氏高高兴兴的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一副胜利的微笑。

  我冷笑,她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怯懦无能的清尘吗?既然坐上了这潢潢后位,又怎么会任凭一个刁妇随意左右?我深深看着她。

  本宫会让你偿到什么是后悔的滋味。

  她只顾欢欢喜喜,接了碧月递上去的糕点盒,跪安离去,丝毫都察觉不到我眸中深意,倒是香墨发现我情绪不对,服侍我上床睡觉时,又看到地上几段碎玉,她骇然一惊,却不敢叫出声,蹲在地上将那几段残玉捡起来用帕子包了放到桌子上。

  从头到尾,我都看着她,不语不发,等她做好了一切,我躺在榻上轻声问,“香墨,让你褪个镯子就这么不小心,今天若饶了你,日后肯定会更加不仔细。”

  她稍一愣,然后屈身跪倒在地,哀声求道:“娘娘,奴婢知错了,请娘娘责罚。”

  我看着她,眼眶微潮,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一个香墨,好香墨,即便知道我为了避人耳目故意冤枉她,她也毫无怨言,就那么跪在那里让我责罚她。

  可是我却不能可怜她。

  我撑起身子坐起来,冷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责罚不能少,念你有悔改之心,本宫就饶你重责,从明日起,三天不许吃饭。”

  香墨身子微微一震,以额触地,恭声道:“奴婢谢娘娘开恩。”

  我不语,眼角余光看见帘幔后人影已经悄然离去,才长长松了一口所,伸手将香墨扶起,“你不怪本宫吗?”

  她看着我,憨厚一笑,“奴婢打碎了娘娘心爱的玉镯,娘娘能开恩饶奴婢不挨板子,奴婢就十分感谢娘娘了,又怎么会怪呢?”

  她冲我眨眨眼。

  我再看时,果然见到那道人影又悄然无息的返了回来。

  香墨跪在地上为我着履,轻轻掺扶我起身。

  “现在什么时辰了?”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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