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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他是自己心目中唯一的帝王,她心甘情愿地辅助,付出了所有甚至是性命。

  君于远应该是冷静的,睿智的,狠绝的,为了顾全大局可以牺牲所有,而非如今的疯狂和暴戾。

  眼前的他,两手紧紧抓住那件青衫,仿佛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赤红着双眼,恨不得扑上来将自己撕裂。

  苏言正怔愣着,君于远亦动了。

  抬手就要擒住自己的脖颈,她下意识地运用身法堪堪避开了。

  “明国至宝,皇上不该浪费在一个平常人的身上。”苏言睇着他,低声说道。

  作为明君,锁魂珠可以有更好的用处与归宿。

  君于远眸中满是愤怒、懊悔与悲拗,恨恨地盯着她,哑声道:“平常人?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这样说?”

  说罢,他迅速掠至苏言身前,狠狠将其摁倒在池畔,双手用力钳住她纤细的脖颈。

  乌黑的长发有小半落在池里,漂浮在雪色的泪荷中,有种说不出的妖艳的美。

  君于远低头看着身下的人,不言不语,回望着自己的双眸潋滟如水。

  只要收紧手掌,这人就能立刻毙命。却在瞥见那双似曾相识的双眼时,他情不自禁地微微放轻了手劲。

  苏言涨红着脸,胸口窒息的感觉略略一松。

  她深深地望着君于远,苏言在无数的夜里,猜过多少可能。

  却从未想到会是如此……

  说不出的喜悦溢满心胸,苏言定了定神,被勒紧的脖颈,气息略显急促道:“等、等我死后,想要葬在雪山之巅的泪荷池里,说不定百年之后……”

  君于远的双目一动,不知不觉地接过了话头:“百年之后,会变成花仙子,让泪荷永不凋谢。”

  这是在苏言出师后,他们重聚时她说的一句戏言。

  当年的他并没有当真,如何回答君于远已经记不清了。是一笑置之,还是佯装生气呵斥一声“胡闹”?

  只是在往后,他曾不止一次的想。

  或者那时候,苏言已经能预感到自己多年后的下场,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句戏言,除了他与苏言,并没有第三人知晓。

  君于远回想起那张白玉琴,向来除了那人,只得她能驾驭。

  念及谢昊骤然改变的态度,对苏采女愈发亲近。

  还有便是先生亦不由自主地担心她,维护她,一如往昔对待那人。

  自己在她的身边,总能抛开烦忧,心境平和。

  原来,那人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

  指尖微颤,突如其来的狂喜令君于远有些不知所措。许久,声线里带着惊诧、迟疑,更多的是不言而喻的失而复得的喜悦:“……是你么?”

  君于远将虚软在地上喘气的苏言轻柔地扶起,紧紧地揽在臂弯中。生怕一不留神,下一瞬这人便要随风消散。

  苏言温暖的触感,胸口明显的起伏,以及呼出的温热气息,令他一再收紧了手臂。

  似乎这样,怀里的人便再也不会失去。

  单手托起她的脸颊,君于远直视着苏言的眼眸,低低地唤着:“言儿……”

  “嗯,”苏言回望着他,轻声应了一句。

  君于远拥着她,心里满腹疑问,有许多的事想问,有许多的话想说。此时此刻,却不知从何说起。

  尤其是千言万语,却抵不上那人真真切切的就在他的怀中。

  两人便在泪荷池畔,手牵手,脸颊相贴,倚着冰棺相拥而坐。

  直到苏言被寒气冷得一颤,君于远这才后知后觉,此处非久留之地。

  他暗暗自责,立刻打横抱起苏言,匆匆离开了暗室。轻柔地将其放置在床榻之上,又覆上厚实的锦被,仔仔细细地掖好,这才扬声命人去琼华殿送来替换的衣裙,又让人送来一碗驱寒的姜汤。

  李唐领着宫婢进来时,余光瞥见榻上面色苍白的苏言,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却转眼低下头,掩去了双目中的惊涛骇浪。

  龙榻之上,又何曾有旁人安睡?

  原来,皇上终究是陷下去了……

  君于远撵走了宫婢,亲手替苏言更衣。

  她神色有些不自在,只是他坚持如此,眼底亦是一片坦荡。

  苏言深知,君于远还尚在重逢的喜悦之中,不愿有外人打扰,更希望他们单独相处得更久一些。

  她……亦然。

  一件一件地剥落,又一件一件地穿上。

  先是亵衣,然后是浅紫色的水裙,再来是云烟衫。

  动作略显笨拙,却是温柔而仔细。

  苏言抬起眼,看见的便是君于远专注在她身上的眼神。

  炽热的,认真的,目不转睛的。

  她不禁微微撇开脸,耳尖不自禁地沾了几分滚烫。

  瞅见她赧然的神色,君于远抬手抚上苏言的脸颊,双眸柔和得几近要滴出水来:“言儿……”

  “嗯,”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苏言转过头,唇瓣却覆上一抹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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