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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沉醉不知归何路(一)

  江南的冬天不是纯粹的冷,是湿冷湿冷的,若是不阴天下雨总能在冬日里感到一丝暖意。漠北的冬天却截然不同,肆虐的寒风狂放不羁,鹅毛般的大雪肆无忌惮地覆盖整片天地,放眼眺望层层叠叠漫天遍野白茫茫一片,站在风雪中只感觉寒气冷冽,狂风在耳边呼呼作响。

  一连半个多月的风餐露宿,玲珑月与小望山众人终于在这个傍晚赶到了婀娜山角下外原寒教的属地,醒之本想着要回婀娜山,可惜一行五个人住小小两间山洞确实有点难度,更何况还有男有女,醒之内心也想先看看落然,故而留了下来。

  屋内已点燃了好几个火盆,虽感觉不到温暖可也比外面强上许多,醒之将瞌睡至极的郝诺扶上床去,拍了拍他因赶路瘦了一圈的小脸,柔声哄了哄,待到郝诺睡熟,才转过脸来看向诸葛宜和连雪连悦:“这些时日,大家都劳碌了,这个冬天咱们先住在此处,待到春暖花开,咱们想想办法看怎样将婀娜山上的山洞还能扩建得大一些,落然的……落然身上的伤子秋还要多给想想办法才是。”

  诸葛宜垂了垂眼眸,沉默了许久,斟酌道:“有一事,子秋一直、一直瞒住宫主,是关于在落然公子在江南时……”

  醒之笑着摇了摇头,打断了诸葛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关于落然在江南发生的所有的事,我都已经知道得一清二楚了,子秋不必自责,那时你也是寻我心切,并非有意为恶。若是以往,我也许会误解子秋,自从我病愈后咱们一直朝夕相处这些时日,子秋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

  诸葛宜浅棕色的眸子怔怔地看向醒之,许久都发不出任何声音,倒先红了眼眶:“宫主放心,公子身上的伤,子秋……子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便是竭尽全力也会治好公子,更何况公子身携凰珠数年,必然会吉人天相,宫主也不必太忧心。”

  醒之点点头,想了片刻才说道:“这一路上我也想了不少,越想心里边越乱,不管是儿时……还是后来江南的之行,我都亏欠了他许多,若非是我……他也不必遭受那些,苏醒之一生所作所为都无愧于任何人,却独独亏欠了他,我并不知道该如何补偿,甚至都不敢想他现在是如何的性情,什么样子,唯有希望子秋能早日治好他,这样多少也能弥补他一些吧……”

  诸葛宜轻声安抚道:“宫主不必如此,不管宫主想做什么,想要什么,我们都会帮宫主达成所愿,我想落然公子也不会和宫主计较的,毕竟宫主当时也是无心之过,便是后来也是尽力施救……”

  醒之摇了摇头道:“未伤到你我身上,我们总是能风轻云淡许多,若是当时受伤的是我,子秋定然不会如此说了,其实我从未奢望过他会原谅,此次姨娘能来找我,已惊喜万分,我本以为……本以为姨娘和叔叔定然会怪责我,谁想……”

  “傻丫头,总是爱胡思乱想!”一声斥责拉回了醒之的视线。

  醒之侧目看向门口,却看见做梦都未曾想到的画面。怒尾坐在轮椅上与醒之对视着,平日内敛的脸上隐隐透露着喜悦,许久,轻声道:“小姐别来无恙?”

  醒之半晌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怒尾被毯子遮住的双腿,呆呆的开口道:“你的腿?……”

  怒尾略显冷漠的眼眸,溢出一丝难得柔软:“无妨,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醒之慌忙站起身来去推轮椅,玲珑月冰凉的手似是安慰一般,反握住醒之的手,醒之红着眼睛不敢抬头,与玲珑月合力将怒尾推进屋内,一时间小小的屋内静寂一片,只能听见木柴燃烧的声音。

  诸葛宜看向一脸难过的醒之,起身上前按住了怒尾脉搏,醒之抬起红红的眼睛,满怀希翼地看向诸葛宜,片刻后,诸葛宜松开了手,对醒之道:“宫主不必难过,那时玲珑宫主走得匆忙,侠士重伤之后未能好好治疗调理,腿部经脉血脉不畅,待子秋开个方子再行针一段时日,侠士定能健步如飞……不过治疗期间侠士需要每日泡两个时辰的天池水,所以必须回到婀娜山上,但是山洞只有两间……”

  醒之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叔叔的武□是否可以恢复?”

  诸葛宜一愣,为难道:“这……”玲珑月点了点醒之的脑袋,一双美目中却是遮不住的喜悦:“丫头好不贪心,诸葛宜是神医又不是神仙,你莫要为难人家了,快让你叔叔好好看你,方才你叔叔可是一路催促……”

  醒之歪着头对怒尾一笑,想了想:“这样吧,子秋和连雪带着姨娘和叔叔回婀娜山上,什么时候医好腿什么时候再下来,我与郝诺连悦留在这里。”

  怒尾一愣,斟酌了半晌说道:“小姐方来,还有许多事情都不知道……怒尾的腿并不着急,不如缓一缓再说吧。”·

  诸葛宜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对怒尾说道:“今日才至此地,我也不愿意与宫主分开,可侠士的腿却也不能拖了,多拖一日便多受一分苦,这腿上是日积月累的淤血,若非当初玲珑宫主执意离开,此时侠士的腿断断不会如此。”

  玲珑月扫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沉吟了片刻,有些为难地说道:“丫头有所不知,如今落然,落然的性情……路上姨娘曾和你说过,若宫内就剩下你们二人,姨娘有些不放心,不如丫头同我们一起上山吧。”

  醒之安慰道:“山上只有两间洞穴,子秋和连雪一间,姨娘和叔叔一间,若我去了,咱们便不够住了,姨娘无须担忧,我与郝诺有连悦保护自然不会出什么事的,姨娘若是不放心落然,我也可以帮你照看一下。”

  “老妖婆!你在这藏了什么!……”一声刁蛮的声音方才落下,紧闭的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风雪中,陆玉枝身披貂皮披风,满脸倨傲地站在门外,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房内的人,当触及神色有些憔悴的醒之时,她微怔了怔,冷冷一笑,轻声道:“我说老妖婆怎么鬼鬼祟祟地回来了,你说……我若告诉他,你和死瘸子在这里藏了一屋子的人,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小贱人!”玲珑月咬着下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怒尾回过眼眸,眸中满溢着杀气,他捂住扶手的手紧了紧,却被玲珑月按了下去。醒之将玲珑月和怒尾挡在身后,上前一步与陆玉枝面对面站着,浅笑道:“好啊,你去说呀,我可是想落然得很。”

  “真的是你!”陆玉枝尖叫一声,清秀的脸上溢满了恨意,“师尊说,那阵是你破的?”

  醒之倨傲地仰了仰下巴:“是我又如何?”

  “还我九师兄命来!”陆玉枝抽出腰间的匕首,抬手朝醒之刺去,两人站得太过逼近众人猝不及防,眼看着那匕首便要刺进醒之胸前,玲珑月抬手一掌打在陆玉枝的肩头,陆玉枝疼叫一声倒退了好几步,匕首脱手飞了出去。玲珑月正欲再次出手,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一个人挡在了玲珑月面前,玲珑月连连退了两步,将醒之护在了身后。

  醒之透过风雪看向对面的人,一身黑色丝绸长袍紧紧地将全身包裹住,长至膝盖的黑发散乱地披在脑后,消瘦的脸颊甚至比风雪还要苍白,长长的睫毛已沾染上了雪花微微半垂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眸,不时,他的脸上已满是雪花,漆黑的长发随暴风舞动着,满身的寒意,刺骨的冰冷。

  醒之怔怔地凝望着对面的人,不自主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轻声唤道:“落然……”

  落然仿若没看到醒之一般,扫了一眼摔倒在地的陆玉枝,转身朝院门走去,醒之恍然醒悟,抬脚追了出去:“落然!……”玲珑月皱了皱眉头,不放心地跟在了醒之的身后。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地飘在空中,那道黑影不顾醒之的叫喊和追逐,极为快速地朝来路返回,醒之跑着追了半晌,呼吸逐渐急促,心跳如雷,那人的脚步却没有半分迟疑。

  落然许是被人追得不耐了,猝不及防地动了动手指,醒之只觉一阵劲风扫过,有些发怔地站在原地,玲珑月大惊失色奋力一抓,将醒之拖至身后,这才躲过那道真气,那劲风在墙壁上扫过一道深深的裂痕。

  玲珑月看了一眼那墙壁上深深的痕迹,心有余悸地怒声道:“孽障!……”

  落然听到玲珑月的声音,停住了身形,并未回头:“赶她走。”毫无感情的三个字音落,一个起身跳跃,黑色的衣角翻飞霎时消失在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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