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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凤澈的呼吸似乎停了,身上的气息比让日还要浅淡温润,那双柔和的凤眸宛如被泉水洗过般,清澈剔透,他只觉得心里软软绵绵的,似乎能掐出水来了,好像那多年的坚持和背负的难以喘息的枷锁,在一席话间豁然崩塌。可心田在瞬间又被种说不出的东西塞得满满当当的,那一直压抑的呼吸似乎顺畅,那身上一道道的伤痕已不再隐隐作痛。

  凤澈的心柔软成一片,胸口又酸又涩。多年的隐忍,不能与人言的苦衷委屈,似乎在这人的一个眼神间被看了个明白理解了个透彻。那双清清浅浅的凤眸中的雾气越来越重越来越浓,逐渐的逐渐的凝聚成水滴,他只感觉眼睛涨涨的又热热的,不知过了多久,他薄唇微启:“谢谢你……”话音落,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落在手中的面粉中,摔了个粉碎。短短的三个字,那有些沙哑的声音中有那说不出道不尽的激动、感激与如释重负的轻松。

  醒之半垂着眼眸,让人看不出心思,许久,她抬头眯着眼深吸一口气,浅浅笑道:“今日能一起过节,便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前辈能想通自然是最好,若还想不通,就住在小望山上等到想通为止,反正我小望山多的是地方,醒之可保证任何人不会叨扰到前辈。”

  此时,凤澈感受到周围的人探寻的目光,顿时红了脸,似是惊觉在众人面前失了态,凤澈不再抬头,有些散乱的长发,将白璧无瑕的脸庞遮盖中,又恢复了平日冷冷清清的模样。醒之自然看出凤澈的尴尬,她宠溺的拍了拍还摸不清方向一直盯着凤澈的侧脸不眨眼的郝诺:“笨蛋!连雪连悦都去煮扁食了,你若不吃我就全吃光了!”

  郝诺立即忘了初衷,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追上走到门边的醒之,拉住了她的后襟,有些恼怒的说道:“不许吃光!前辈也说让诺儿吃他的!”

  醒之回眸看向郝诺,伸出一只手来,将郝诺圆圆的脸颊拉到变形,自己却‘咯咯’的笑个不停,郝诺也不还手,等了一会见醒之不松手,瞪着圆溜溜的杏仁眼,口齿不清的喊道:“似父……嗤嗤……偶欺负额……”(师父,醒之又欺负我……)

  诸葛宜有些欣慰有些满足的看向门口二人,笑而不语,凤澈抬眸,眉宇间的阴郁之色不知在何时已全部散去,水光潋滟的凤眸含着毫不遮掩的笑意,看向门口的二人。潺潺地泉水氤氲起浅浅的水雾,潮湿却怡人心脾,不大的竹屋内,满满的暖意……

  金陵城内莫家庄。

  冬至的风,虽不冷却有已带了几分寒意,烟云已淹没了夕阳,天却还没有黑透,莫苛安静的坐在莫家门外的石台上,此时他沉寂的表情紧抿的薄唇,已看不出早晨的期待和中午的焦急等待,他只是安安静静的靠着石柱坐着,甚至连望向南边的眼眸都垂了下来,十月冬至,凉风习习,今日正是莫苛十八岁的生辰。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黑了个透彻,一阵微风过,一日未进食的莫苛突然觉得彻骨的寒冷,他双手紧紧的环住自己的双臂,努力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可身上还是止不住的发着抖。他垂着双眸,蒲扇般的睫毛颤动的非常厉害,苍白的唇上有些脱皮,眉宇间更是难以言喻的的脆弱无助。此时的莫苛不再是天下第一庄的当家人,不再是江南盟的盟主,不再是武林盟未来的盟主。他只是莫苛,今日才十八岁的莫苛。

  繁星高挂,莫苛有些恍惚的睁开双眸,抬起头来,脑海中毫无意识般的一遍遍的回放着,漠北开满白花的树下那青衣少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那个时候,陪伴在她身边是自己又似乎不是自己,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是那个样子,从来没见过那样的自己,回来后,不止一次的期待再次的见面,不止一次憧憬着再次见面的情景。可做梦也没想到,她从漠北到江南的这一路却走得如此落魄如此凄惨。

  江南的再次见面,自己不能再像漠北时那般的肆无忌惮那般的洒脱张扬,却是最真实的自己,她失望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她看着自己的眼神一次次的改变,一点点的将自己推远,从信任的知己到普通朋友,她每推开一次,每一次的拒绝,都好像把自己的心放在烈火上灼烧,疼痛难忍却必须装作若无其事。她每一次疏离的微笑,每一次躲避的神情,都让自己的一颗心宛若被那一根根细如牛耗的针尖毫不留情的戳着,不见伤痕不留痕迹却痛不欲生。如今,却连普通朋友都不愿意和自己做了,终于成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外人。

  莫苛抚摸着藏在胸口荷包,苦笑两声,漠北的婀娜山下无名湖畔古木树下的青衣少女,其实就是最酣甜的美梦,梦醒了,人也就散了,莫苛便也不再痴心妄想了。

  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一生注定了不可能有无关名利的交心朋友,她不过是一场意外,只是不是自己时一时迷茫时遇见的一次意外,她与那人一起来到江南时,梦就该醒了,只是自己一直不愿相信罢了。

  如今她不来帮自己庆生倒也好了,莫苛便不会再念念不忘,莫苛便只会是江南的莫苛,只会是一直的莫苛,就当漠北的莫苛从来没有出现过,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者只当莫苛像数十年如一日那样,演了一场戏,只是这场戏并非是演给凤澈,也不是演给武林人看,这出戏的观众只有她一个人。

  莫苛,莫苛,莫要苛求……从她带那人来漠北时,从你开始算计她时,你们便不在是一条道上的人,你们便再也回不去白花树下嬉戏无忧无虑的两人。你们将来只有一条路,那便是对立,当莫苛知道她是天池宫宫主的时候,其实路也只剩下了一条,便是你死我活。

  莫苛你已经做了大多大多无法挽回的事,你再也无法挽回这段友情了。莫苛莫苛,莫要苛求,莫苛什么都可以求,江湖天下武林大业,可若拿这些去换一个她,她的友情,莫苛你求不起也要不起。已经利用了就利用个彻底吧,只当那时在漠北时两人的日子,给攻占天池宫做了最好的铺垫。

  醉过方知酒香浓(八)

  莫苛你已经做了大多大多无法挽回的事,你再也无法挽回这段友情了。莫苛莫苛,莫要苛求,莫苛什么都可以求,江湖天下武林大业,可若拿这些去换一个她,她的友情,莫苛你求不起也要不起。已经利用了就利用个彻底吧,只当那时在漠北时两人的日子,给攻占天池宫做了最好的铺垫。

  莫苛死死捏着手中的荷包,却不敢再看一眼,他极缓慢的松开了一根手指,那粗糙的荷包在手指间摇摇欲坠,莫苛死死的凝视着手中的荷包,目光哀怨迷离,满脸的悲恸欲绝,泫然欲泣,似乎似乎下一秒便会落下泪来。

  便在此时,街口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霎时,莫苛半垂的头霍然抬起,桃花眸内的阴郁一扫而光,甚至在极为短暂的时间内迸射出喜悦的光芒,他的修长的手指猝然收紧,快速的将荷包放入怀中,极为利落的站起身来,张望来人。

  音儿站在高高的大门内,那门只开了浅浅一条缝,可音儿却能看清楚莫苛所有的神情和极细微的动作,那个欲丢不舍而又迅速收回的荷包,让音儿眼神逐渐的冻结成冰,艳丽无双的脸上布满了讥讽和嘲弄,不知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莫苛,当那马蹄声一点点的接近,音儿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去。

  高马上的付初年远远的便看到忐忐忑忑不肯抬头站在门外的莫苛,莫苛垂着脸,努力的想让自己摆出怒气冲冲的模样,可心中喜悦的源泉却是如何也压抑不住,他甚至垂着头,压抑不住的低低笑出了声,待那马蹄声近,莫苛努力的绷着脸,霍然抬首却对上了付初年探询的双眸。

  莫苛愣在原地,失望如潮水般淹没了那双桃花眸,心中似乎有什么崩塌了,懊恼、怒火、失望、各种情绪从桃花眸中一闪而逝,须更间那双眼眸恢复了往昔的坚硬与平静,他十分有礼的对付初年微微一笑:“天色如此晚了,不知出了何事,让侯爷如此的行色匆匆。”

  莫苛的种种情绪均未逃脱付初年的眼眸,付初年收回探询的目光,轻声笑道:“莫非莫庄主知道本侯要过来,故而专门侯在门外?”

  莫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脸上堆满了客套的笑容:“侯爷说哪里的话,方才送个故人离去,在此耽搁了一会,正好等来了侯爷。”

  付初年高深莫测的笑道:“不知是何人如此重要,竟然让莫庄主送至门外?”

  莫苛似乎努力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可惜却徒劳无功,干脆放弃了继续笑下去,半垂着眼眸:“不过是一个不会再回来的人,侯爷又何必多问。侯爷若有什么事,不如进去喝杯茶水,慢慢再说?”

  付初年倒也不再追问,朗声道:“本侯正有此意。”

  莫家庄的水榭,依然的巧夺天工富丽堂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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