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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莫苛站定雨中,故作潇洒地拉了拉衣袍的下摆,整了整袖口,方才摇头晃脑地说道:“死丫头,怎么?漠北混不下去了?”

  醒之怔愣了片刻,扑哧一笑,而后学着莫苛的模样拉了拉已湿透的衣摆,整了整衣袖,仰着下巴说道:“是啊,若非如此,谁会来江南投奔你,怎样?妞儿最近可有想大爷?”

  莫苛笑出声来,咬着牙恨道:“死丫头!”话语间人已冲到醒之身边,一把将醒之搂在了怀中,而后缓缓地闭上双眸,那俊美无俦的脸上难掩的狂喜与不舍夹杂着淡淡的心疼。

  醒之微微愣了愣,一路的艰辛磨难苦涩种种,瞬时被巨大的喜悦冲散。她反手搂住了莫苛的腰身,闭眼靠在他的怀中轻笑出声。

  雨幕中相拥的二人身影落在随后赶来的奉昭与音儿的眼中。奉昭的神情说不出的隐晦难辨,他不自主地看向一旁满脸妒色的音儿,顿时神情更是说不出的黯然。

  音儿凤眸微眯,嘴角上撇,一脸的讽刺,“莫苛,不介绍你的朋友给我们认识?”

  莫苛闻声,宛若触电般猛地将醒之推出怀中,而后极为不安地看了音儿一眼,回头对醒之说道:“外面雨水大,咱们进去说吧。”

  醒之余光扫过门台上的红衣少女,心中已对莫苛瞬时的转变有些明了,她不着痕迹地与莫苛拉开了距离,“此次前来,我是受玲珑月前辈所托来找你师父的。”

  “是……是吗?”莫苛心中说不出的失落,嘴里的话语也有几分不自然。他拉起醒之的手便朝屋檐下走去,不想却被醒之挣脱开了。

  醒之指了指巷口角落被遮盖严实的马车,“我的马车还在那边。”

  莫苛踌躇着看了音儿一眼,说道:“一会儿自然会有人来驾的,你和我先进去吧,雨水太大了。”

  “不用了,事情紧急,你还是尽快通知前辈吧。”醒之话毕,挣脱了莫苛的拉扯,转身走回巷口,跳上了马车。

  见醒之执意,莫苛并未勉强,侧目间见音儿与奉昭两人进去,莫苛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快步跟上二人。

  莫苛匆忙换下身上湿淋淋的衣袍,找管家问了醒之的住处,便急忙跑了过去,远远地便看到醒之独自一人搀扶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朝屋内走去,莫苛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似是在深思着什么。

  醒之刚将无恨安置在床上,便看见一身洁净白袍的莫苛进了门。醒之歪着头笑了笑,“怎么?不必陪客了?”

  莫苛微微一笑,“几日不见,你倒是丑了不少,现在可算是名副其实的丑丫头了。”

  醒之不自觉地摸了摸脸,有点恼羞成怒地红了脸。正想反驳时,却看到一名丫环端着两套干净的衣衫恭敬地走了进来,先给莫苛福了福身,而后说道:“小姐吩咐奴婢给这位姑娘送两套衣衫。”

  莫苛眉宇间闪过几分不耐,随意地挥了挥手。那婢女放下衣袍匆忙退了下去,待到那婢女走远,莫苛方才回眸,缓缓一笑,一双月牙儿般的眼眸看向醒之,悠然说道:“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到现在还没告诉过名字呢,难道要本公子和下人一样说‘这位姑娘’?”

  醒之一怔,有点不自然地垂下眼眸,再次抬眸时生硬地说道:“一个名字而已,当初又不是我不告诉你,谁让你一直叫我死丫头!活该你不知道!”

  莫苛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纸扇轻轻摇了摇,故作潇洒地说道:“不知小姐芳名,小生可有幸得知?”

  看着莫苛如此模样,醒之没绷住,扑哧笑出声来,笑着笑着那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恍恍惚惚似是又回到了漠北的潭水旁的木槿树下,似乎对面的人一直站在花落纷飞的木槿树下,依旧故作潇洒地拉着衣摆,那双桃花眼在火红的落日下水光粼粼,微闪光华。

  “问名字就问名字,弄得文绉绉的酸得倒牙,你叫我初绿便是。”

  莫苛的笑容微顿了一下,原本的调笑僵硬在嘴边,对面人的回话明摆着就是一句敷衍,甚至名字连编都未编,随口说出来的。一瞬间,莫苛有种被欺骗的恼怒,他一把收了手中的折扇,“既然连名字都不愿说,何必从漠北巴巴地跑到莫家庄!”话毕,莫苛转身朝外奔去。

  醒之话毕也十分后悔,即便是怕暴露了行踪也不该如此敷衍地随口说个名字,还记得那时与莫苛初次相识时,即便是初次见面,莫苛也是认真报上了自己的姓名。醒之想也不想连忙追了出去,“莫……”只见一抹绿影滑过,眼前一黑,醒之已失去了意识。

  六

  一望无际的冰雪间,醒之来来回回走了一个多时辰,却依然未看到半点人影。突然一只雪兔跳入了视线,醒之一阵欣喜忙追了过去。那雪兔似是有灵性般,每每与醒之拉开了点距离,它总是停下片刻,不时地回头张望,似是在等待醒之一样。追了好一段路程,醒之气喘吁吁地弯下了腰,深吸一口气,不觉寒冷却有一种心旷神怡的熟悉感。

  醒之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愉悦。愣神之间,那一直等待的雪兔却不见了踪影。一个黑衣人霍然出现于天地一线间,醒之惊喜之下,连忙追着那人的身影,连唤了数声,却不见其回头。

  醒之有点疑惑,却丝毫不见气馁,紧跟着那人脚步,走到一座山洞边前,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娃娃从洞口飞扑出来。黑衣人迟疑了片刻,方才伸手接住朝自己飞扑过来的小童。那小童似乎极其高兴,红彤彤的脸颊不停地磨蹭着黑衣人的颈窝,黑衣人似是想躲开,却被小童双手搂住了脖颈,唯有僵硬地接受着小童的亲近。

  看着眼前的一切,醒之内心荡漾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温暖,那黑衣人似乎是感觉有人察看,霍然转身。不等看清那人的长相,醒之便一片眩晕,瞬时跌进了一片红艳艳的火海中。一道道的烈焰宛如有生命一般,一次次地扑向醒之,一阵阵钻心的烧灼之痛,撞击着醒之的四肢与感官。在醒之无暇多顾之际,一道烈焰直直迎面而来,醒之尖叫一声,本能捂住了脸,不想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挡住了那道烈焰。

  那人挡住烈焰之后,四周瞬时又恢复成一片冰天雪地,救下醒之的那人并未转身,而是快速离去。醒之高声唤着那人,那人却又加快了速度,不多时便消失在茫茫冰雪之中。

  醒之慌乱地张望着四周,除了一望无际的冰川再无他物。顷刻间,她仿佛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雪堆里。漆黑的眼神茫然而又空洞,如被人生生抽去了魂魄那般的难受、无力,有种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黑漆漆的,找不到方向,也摸不到最想触碰的温度。

  醒之霍然睁开双目,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模糊的面容首先映入了眼眸。周围飘散着浅浅的草药味道,空气中透着清爽的凉意,静寂的屋内能清晰地听到窗外的虫鸣声和蜡烛的燃烧声。

  莫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睡颜,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极轻地动了一下时,立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似是生怕自己轻微的呼吸声都会将人吓到一样。待到醒之缓缓地睁开双眸,毫无焦距地对上自己的脸的时候,莫苛一双姣好的桃花眸中刮起了阵阵狂喜。他握住醒之的手,急声问道:“感觉怎样?有没有好一点?渴不渴?饿了吗?”清朗的男音透着疲惫的沙哑。

  醒之眸中一片空茫,有点不明所以地凝望着眼前狂喜的俊颜,努力想了好一会儿却感觉头脑一片空白,“我……我怎么了?”本该清脆的声音,却宛如沙石摩擦着瓷器。

  莫苛又惊又喜,连忙放下醒之的手,起身倒了一杯水,“你都烧了那么多天,为何一路走来连药都不知道吃,你怎还是这般的粗心……幸好诸葛先生在,否则……”

  醒之努力地想撑起身子,可四肢却如灌了沙袋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她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默默地想了好一会儿才委屈地说道:“我不知道,本以为只是有点中暑。”

  莫苛端着水急急地走了回来,单手按住醒之肩膀,“莫要折腾了,才退了烧。”话毕,单手托起醒之的脖颈,将水杯凑了过去。

  醒之也是渴到了极点,一口气喝尽了杯中的水,才转过脸来对着莫苛讨好地笑了笑。

  莫苛放下水杯,似是极为习惯地用自己的衣袖细细地擦拭着醒之的唇,“你如此这般的粗心,真不知你家人怎会放心让你独自一人上路……”莫苛似是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好心情地眯着眼笑道,“……莫不是你为了要来江南见我,离家出走了吧?”

  醒之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几个月不见而已,你怎么还像以前那般孔雀……真真是……”侧目间看到一片漆黑的窗外,醒之一惊,挣扎着起身,却在一阵眩晕中又倒了回去,她急急地问道:“几时了?”

  莫苛迅速揽住醒之,皱了皱眉头,“子时已过,你再睡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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