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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长孙大夫从医箱中拿出一颗药丸,递给了莫苛,“公子先让姑娘吃下这个,再容老朽与你细说。”

  莫苛接过药丸,用衣袖细细地擦了擦醒之额头上的虚汗,动作轻柔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中,抬手捏开醒之的嘴巴,小心地将药丸放了进去,“拿水来。”

  长孙大夫道:“不用,只要放进她的口中,让她含化便可。公子莫要压着她的胸口,也莫挡住她的呼吸,尽量让她舒服地坐起来。”

  莫苛小心翼翼地调整了醒之的坐姿,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背,这才抬眸看向一旁的长孙大夫,“她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那么疼?”

  长孙大夫摸了摸胡须说道:“公子莫要担忧,姑娘患有心疾,想来该是先天不足。”

  “可平日里打打闹闹,那般的奔跑也不见她有任何不适,怎么今天好好地坐着,说疼就疼起来了呢?”

  长孙大夫摇了摇头,说道:“并非公子所知的那般。先天不足的人,有的是自出生便会发病,有的却需要某些个契机,或者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才会发病,但是一旦开始发病,以后便要多加注意才是。以老朽看来,也许姑娘的家人早就知道她先天不足,故而姑娘自出生便用极珍贵的药材,调养着身子,而那药材也有压制的作用。想来姑娘平日里也是极少发作的,所以这次的病痛才来得如此凶猛。”

  “是吗?”莫苛讷讷地回了一句,垂下眼眸出神地看着醒之的侧脸。灯光下醒之长长的睫毛遮盖了眼窝,偶尔因疼痛而轻轻颤动着,眉头锁在了一起,青白的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极轻微的呼吸,让醒之整个人显得那般的脆弱不堪,一碰即碎。

  那小厮与长孙先生无声地退了出去,并带上了门。口中的药化去后,不一会儿那撕心裂肺的疼痛逐渐地淡去,醒之慢慢地睁开了双眼,侧目看了一眼身旁一脸紧张兮兮的人,皱了皱眉。

  莫苛眯着眼,低低地笑出声来,“喂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不过和你开了个玩笑罢了。即使我不是静辉公子,你又怎么知道那静辉公子与你想象的一样?真是个死心眼的坏丫头。”见醒之并不理会自己,莫苛欠扁地加了句,“天下的公子多的是……即使我有了音儿了,你也不必失望成这个样子吧。”

  醒之有些无力地翻了翻白眼,颇为无奈地开口道:“虽然你是静辉公子,但也不能这般的自以为是。谁说我是为了你?见过孔雀的,没见过你这般孔雀的。”

  莫苛一脸的疑惑,“孔雀?”

  “孔雀开屏,自作多情呗。”醒之轻叹了一口气,满脸的惋惜,“世人多是以讹传讹,这话我算是信了。什么静辉公子温润如水武功盖世博学多才,原来连这小小的谚语都不懂。”

  莫苛指腹轻柔地点了点醒之的脑袋,“瞧你那小人得志的德行,孔雀是南疆的东西,我们金陵人自是少见得很,我不知道又有什么奇怪?”

  “唉……若是被众姑娘家知道心心仰慕的静辉公子就是你莫苛的话,不知是该怎般的伤心呢。”醒之轻咳了两声,皱了皱眉头。

  “怎么?怎么?可是又疼了?快来人……”

  醒之拽住莫苛的衣袖,“不要鬼叫了!头都被你叫疼了。我嗓子不舒服,咳一下就好了。”

  莫苛心有余悸地说道:“你还说,你刚才那模样吓人极了。怎么坐着好好的,就突然疼成了那个样子?”

  醒之也是满脸疑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本来听笛子听得好好的,胸口突然疼了起来,不过这会儿一点都不疼了。可是因为吹了风的缘故?这昆仑山景色好是好,就是太冷了。”

  “嗯,想来该是下午的时候着凉了。以后千万要小心,幸好今日我就在旁边,若不然……”莫苛眸中闪过一丝后怕,“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以后休要一个人乱跑了,若真像今天这般突然病了,身旁连个人都没有,那可怎么是好?”

  醒之气道:“哼!看不出来你心思居然这般的坏,这样的疼一次也就够了,你莫非还想我再疼上几回才肯罢休?!再说我平日里去哪儿都有木通跟着,这几日若非是要带你玩,我岂能将木通丢下。”

  “怎么,你以前没疼过吗?”

  醒之怒道:“当然没有!你若再咒我!小心我吃了你!”

  “哟,谁要吃了谁?”只见一蓝色身影推门而至,低声笑道。

  莫苛、醒之二人同时望向声源,只见一身蓝衣的玲珑月缓缓地走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那日在乾嘉酒楼看到的,一身白衣名叫怒尾的男子。

  玲珑月绝色的脸上露出一抹遮盖不住的笑意,她侧目打量着依然靠在莫苛怀中的醒之,“甥儿的眼光真是独特。”

  莫苛正色道:“前辈莫要乱说,女儿家的声誉是极重要的。”

  玲珑月执起衣袖掩嘴轻笑,“看甥儿把姑娘护得滴水不漏的模样,怎么也不是我乱说吧?”

  莫苛此时才发现抱着醒之的姿势是多么的暧昧与不妥。他欲放下醒之却又怕她再有不适,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起身。正欲回话时,不想醒之却掀开了身上的被褥,若无其事地退出了莫苛的怀抱,起身坐到了一旁。

  莫苛似是不能适应突然空去的怀抱,微怔了怔,很快他摒弃那莫名的失落站起身来,优雅地拉了拉衣袍,拱手道:“不知前辈找莫苛有何要事?”

  玲珑月坐在怒尾搬来的椅子上,那模样仿佛慵懒的小猫般,绝色的脸上笑容不减,“我不但同你娘亲自小一起长大,更是你师父的师妹,甥儿对我就不必如此见外了,难道你师父没有同你说起过我吗?”

  莫苛拱手道:“前辈见笑了,家师这些年从不曾谈起过往事,记得他曾对儿时的莫苛说过,前尘往事不必挂怀,我想他也已经忘记了以前的种种,只希望莫苛将来能做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儿。”

  玲珑月的笑容僵硬在嘴角,绝美的脸上露出一抹惆怅,有点怔然地坐在原处。许久许久,方再次抬起眼眸,脸上的笑容再也掩盖不了眉宇间的落寞,“那天在谯郡城正巧遇见一株成色还不错的雪莲,此次来参加寿宴并未带什么好东西,如此便将这株雪莲作为与甥儿的见面礼吧。”玲珑月话毕,怒尾打开怀中的木盒,顿时一阵扑面而来的清甜香味,只见一株宛若盘子大小的色泽莹白鲜嫩的雪莲,静静地躺在盒中。

  莫苛随意地看了一眼,“多谢前辈厚爱,如此贵重的物件,晚辈愧不敢当。君子相交淡如水,若让家师知道晚辈无故收下别人如此贵重的礼物,定要责怪莫苛的,还请前辈见谅。”

  “天山雪莲虽不能治愈先天的心疾,但若说压制一段时间也是不难的,本以为甥儿与这小姑娘交情匪浅,如今看来倒是我这个做长辈的迂腐了。如此,怒尾咱们走吧。”玲珑月看了一眼靠着床柱睡去的醒之,站起身来便朝门外走去,怒尾紧跟其后。

  莫苛眸中闪过一丝懊恼,“前辈且慢……”

  玲珑月故作惊讶地回过头来,“甥儿怎么了?”

  “那个……那个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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