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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


  展向东堆着苦笑,劝道:"也不是三爷的错,要不是方夫人这么一闹,大夫人也不会被气走。说不定当家的早就服软了,俩人的感情也许还能更进一步,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夫人这么一走,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以她的性子恐怕难说。"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展越浩对钱夕蕴的爱竟那么深。他那么爱她,是否还会记得曾经也有个女人唤过他夫君、为他生儿育女,甚至赔上了性命?

  "哎……可不是嘛,我也没想到,夏夫人过世后,方夫人为展府也算尽心尽力,到头来居然被妒忌冲昏了头。她当真是不了解当家的,把他惹火了,怕是往后在扬州都难以立足了。"展向东心思有些飘移,把吴越的话听成了另一种意思。

  "别说方夫人了,就连我也没想到大哥这次会这么做,以他的性子,我以为……"

  "以为会像外头传的那样,为了弥补自己酒后犯的过错,把方夫人娶进门?这不可能,当家的压根儿不爱她,又怎么会娶她?那不是反而误了她嘛。"说着说着,已经到了越浩的寝屋外,东叔放轻脚步,往里面探了两眼,只瞧见越浩的背影,像是在忙着什么。

  "不爱就不会娶了吗?呵呵……"吴越下意识地冷嘲了一句。

  这口吻丝毫都不像他以往给人的印象,让东叔轻震了一下,回头打量他了一眼。

  "难道大哥也爱二夫人吗?"

  "那不同,那是夏夫人的托付……"展向东转身,解释着。外人误会越浩不打紧,若是连自家弟弟都以为他风流成性,这着实太讽刺了一些。

  话说了一半,门忽然被打开了。展越浩打扮得整洁清爽,与前些天不修边幅的模样大不一样。衣裳是上个月刚定制的,是大夫人给他选的颜色花式:墨绿色的长袍,衣领和袖口上绣着竹纹;就连头发也是精心梳理过的,还换了一个新式样的发髻。

  "当家的,你……"该不会是疯了吧?

  大夫人离开了好些天了,当家的也满城找了好些天,还动用了不少人力财力,誓要把她揪出来不可。渐渐地,也就顾不上自己的打扮了,可今天……很反常……

  "我要出门。"展越浩转身关上房门,交代道。

  "去……去哪儿?"吴越慢慢地缓过神,多少还是有些担忧,怕他想不开。

  "万家陵。"

  "……我陪你去。"

  "不用。"展越浩的脚步顿了一下,回头扫了一眼吴越,哼笑,"方明婕的事你不需要妄加揣测,我只是杀鸡儆猴而已。"

  "……"听了这话,吴越的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却无言以对。

  展越浩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接着又冷笑了一声,径自离开了。尾随他一起走出浩园的,还有一群家丁,手里拿着各色各样的东西,有酒、有香烛、还有一篮篮的菜。

  东叔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几番想开口询问,又吞了回去。他想,这当家的大概真被气傻了。

  "我要走了哦,谦镇应该还会来看你的。"夕蕴跪坐在墓碑边说着,既是说给万漠听,又是说给自己听,"严峰说我很任性,说我会把好不容易争取来幸福给糟蹋掉。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会不会等我,会不会继续找我,可我还是放不下姑苏那边的丝栈。私盐不能卖了,会给他和泗叔添麻烦。蜀冈上还有很多人等着我养,我必须把那些银子赚回来,又不想让他知道。也许分开一下也好。那么多年了,我似乎把他逼得太紧了,紧到他越来越有恃无恐了呢。"

  说着说着,有些累了。夕蕴休息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你说方明婕的事,我做得算过分吗?要是你还活着,一定会像越蒙那样说我,但我也没办法啊,这种做法真的很让人瞧不起,我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总不能真把她打一顿吧?你常说自己闯的祸要自己收拾,越浩比我更适合处理这种事。展府的每一个人他都比我熟悉,也比我清楚他们的那些小心思,他是商人会耍手段,我不会……"

  "去把这个陵园给我搜一个遍!"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她的耳中。这算什么,幻觉吗?那……陵园口那个正往里面冲的人是怎么回事?

  "这位公子,你这是干什么,这是万家的陵园,我们夫人交代过闲人不能随意出入……"

  "滚开!"

  守陵人很尽责地挡在了前面,但根本阻止不了展越浩,他冷冷地瞪了守陵人一眼,继续往里面闯。

  "……妈呀,真的来了!"夕蕴回过神,下意识地喊了一句,往墓碑后头躲去。

  幸好墓冢里是空的,是夕蕴用来藏银子的地窖入口。万漠的骸骨,被藏在了更安全的地方,以免百年之后有人打扰。

  夕蕴蹑手蹑脚地移开一块砖,窥探着外面。守陵人很尽责地跟在越浩身后,进进出出,几乎把万家陵搜了个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搜了,前两次都被她躲过了。夕蕴猜想,应该是越蒙暴露了她的行踪。

  又一次一无所获,展越浩领着家丁往墓碑走去。一声令下,家丁们有秩序地忙碌开了。拿出上好的瓷五供,点起香烛,摆开供品,斟上酒。

  展越浩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旁边,脸色冷峻,这气氛还真是无比的和谐。

  夕蕴认得他身上的那件衣裳,是她选的颜色和花式,也只有越浩穿着才帅气。

  "姓万的,我忍你很久了。"展越浩忽然开口了,脸上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全天下都以为你是圣人,你满意了吧?到死都阴魂不散,让她忘不掉。每次她提起你的时候,那一脸欠抽的表情,你看了是不是很得意?她以前在你面前唤我'展当家'时,你一定很想笑是不是?不用掩饰你的快感,你的眼睛早就出卖了你的心。去求画的那天,我就想把你碎尸万段了!我不过就是跟你求一幅她的画像,你需要把自己也画进去吗?还搂着她,世人都知道你们恩爱了,你有必要这样重复强调吗?现在我好不容易娶到她了,可她满脑子还是刻着你的名字,你的体贴、你的喜好,一点一滴她全记得!你看见这件衣裳吗?是她挑的颜色款式。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说过,你喜欢墨绿色!更不会忘记那死丫头是因为你才喜欢竹子的。她现在失踪了,不过你别得意得太早,我早晚会把她找出来,等我们生了一窝孩子之后,我会带着他们一起来拜祭你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展越浩终于骂舒坦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吩咐家丁们又加了一炷香。这口气他憋了三年多了,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他甚至后悔自己没有事先组织一下语言,写在纸上,那样骂完之后还能烧给万漠看。

  "当……当家的……还剩好多纸钱,要,要烧吗?"有个家丁捧着无数纸钱,颤巍巍地问。

  "你们觉得呢?"展越浩的目光扫了过去,沉着声反问。

  我们觉得你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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