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两娘子(74)_安思源

七十四

　　"你瞧瞧这万家陵，那么大，修缮打理得花多少银子啊？还有蜀冈的那些孩子，都得吃饭啊。不卖私盐，怎么撑下去啊？我嫁给展越浩之后，就没有再卖了，都是偷偷挪用他的银子呢。"

　　"他对你好吗？"谦镇的口吻忽然就变了，有了几分人情味，不再是冷冷的。

　　"还好吧，跟你爹是没法比的，但至少也在慢慢地改了。"说着，夕蕴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万漠的墓碑，轻轻嗟叹。

　　"那他爱你吗？"

　　"……不知道。"他从来没说过，夕蕴也一直没问。

　　"算了，别在我爹面前说这些，免得他觉得自己所托非人，死不瞑目。"谦镇一向敬重父亲，甚至觉得他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只除了他临死时嘱咐夕蕴去找展越浩，那是谦镇一直无法接受的事情。

　　也罢了，那么久都过去了，他也着实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干涉。想着，谦镇转开话题，说起正事，"采轩斋还需要我打理吗？"

　　"废话，你觉得我撑得还不够累吗？"她就是为了他这句话来赴约的。

　　"我想也是，采轩斋的盈额差了好多，还以为你是被幸福冲昏头了，看来不是，而是资质有限。"这话是假的，谦镇绝不信以夕蕴的能力，会把胭脂铺折腾到如此惨淡的地步，她总有她的原因，"你不想解释吗？"

　　闻言，夕蕴漫不经心地轻笑，"解释什么？"

　　"我跟几个掌柜聊过，采轩斋依旧还是客似云来，就连灵为斋生意都好了不少。听说这几个月的账都是你亲自做的，好像从你开始做账之后，盈额就莫名其妙地少了。"别跟他说这是巧合，连钱小弟都不会相信！

　　"巧合……"

　　"难道你差点切断徐瓷的后路，也是巧合吗？"

　　这死家伙简直比他爹还精明，夕蕴摸着脖子，仰头赏起了星星。不解释了，反正说什么都是徒劳，他定是什么都看透了，才约她来的。

　　"我还记得，以前万家陵后院的地底下埋了好多银子，为了保护那些银子，你才编出万家陵闹鬼的消息吧？按理说没人敢来这儿挖银子的，怎么现在全不见了？"

　　"花光了……"要是不动用那些银子，她怎么可能一鼓作气买下姑苏城内那么多丝栈。

　　"又是为了他？"谦镇无奈地问。

　　没有记错的话，他听说前不久杨钊和户部侍郎来扬州办过公务。泗叔说有一个叫徐瓷的姑苏丝商掺和在里面，来势汹汹，非要把展府搞垮不可，可后来不知怎的，就悄无声息了。展府只花了一些银子，就把杨御史给打发走了。想来，估计是夕蕴胡搅蛮缠了一番，搞得人家后院失火，不得不分心打理自家丝栈的事，才无暇争斗了。

　　夕蕴没让他失望，皱起鼻子，不甘不愿地点了一下头。

　　结果，谦镇破口大骂了，"你傻了是不是？那些银子你存了那么久，熬得那么辛苦，就为了这个男人全花了！一个家妓成群、日日流连风月场的男人，竟然也值得你这样？"

　　"他的家妓已经全散了。"

　　"是你散的！"

　　"可他也不去妓院了啊。"

　　"是你不给他银子，让他去不成的。"

　　"总之我不会做赔本生意，你就当我想转行卖丝绸好了。你要是有心为我好，那就帮我把姑苏那些丝栈慢慢地给整合起来，往后我总有法子把这次的亏空给赚回来。"

　　"我算算，你一共买下了十八家小丝栈，为了和徐瓷叫板，这十八家的丝绸还在连续降价，这十天已经降到成本之内了。不要说血本无归了，这样下去可能连你那两家胭脂铺都得全赔进去。"如果不是在姑苏见到这些事，谦镇是绝不会那么快就回来的。

　　"你到底是回来训我的，还是帮我的？有必要说得那么赤裸裸吗？"

　　谦镇慢慢平复了一下心绪，蹙着眉，斜睨了她一眼，"我突然开始怀疑，你这么做除了想要徐瓷分心外，好像也是在逼我回来。"

　　"你可以不回来的，我又没威胁你。"她顽劣地笑，用刚才他的话来堵他。

　　"问展越浩去要一两个懂丝绸的人，过些天我带去姑苏。这几天没事别来这儿找我，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你。"

　　"哦。"

　　"还有……不要让严峰知道我回来了。"

　　"……"嘁，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躲严峰！夕蕴微转过头，用暧昧的目光上下审视了他一番，才大笑着往里屋走去了，只留下被气得脸色煞白的谦镇。

　　夕蕴很听话，为了不暴露谦镇回扬州的事，她一直没有再去万家陵找过他。其实说白了，是为了让他的姑苏之行能顺利成行。要是让严峰知道了，一定会拦住他再离开扬州。她不能让严峰断送了她的银子。

　　然而事与愿违，扬州城内还是莫名其妙地飘出一则传言，说万谦镇为了钱夕蕴回来了，是来为父夺爱的。

　　传言很荒唐，但还是有无数人相信了，并且还流传出许多夕蕴和谦镇之间的"奸情"版本--

　　"传说，夫人和万谦镇认识在先，早就两情相悦了，却阴错阳差地嫁给了万漠。婚后，三人住在同一个宅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夫人和万谦镇之间也一直保持着暧昧，万漠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越蒙把这几日听来的精简了一下，汇报给了展越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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