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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你在威胁我。"夕蕴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表面看来面不改色,心里却早就慌了。

  "我也不愿这样。户部侍郎和监察御使盯得太紧,扬州逃不掉。如果让他们亲自来查,你比我更清楚会牵扯出多少事,甚至会让扬州盐市萎靡崩塌,这后果你可以想象吗?何况我也是帮你,有了展越浩这座金矿,你也不想再涉足私盐买卖了吧?只不过那群人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你,不然上回也不会有人想杀你了。虽然上一次只是手腕受了点轻伤,但你不是每次都那么好运的。"

  夕蕴歪过头,表情比起先前轻松了不少,甚至还是笑着的,"上次果然是你派人救我的,我如果坚持不肯说呢。"

  "你难道忘了你爹、你弟弟,难道想连累展越浩?"

  "如果展越浩会被我连累,那……万家应该也脱不了关系。"说着,夕蕴的笑容越来越甜了,不是只有严锋才会威胁人的,论卑劣,那是她最拿手的。

  "银不换!"严锋咬牙,恨不得立刻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好啦好啦,再不进去就要晚了。"觉得闹得差不多了,夕蕴大咧咧地搂住他,举止亲昵,就像在和自己哥哥撒娇一般,"他们不仁不代表我就能不义,让我好好想想。"

  "嗯,我明白。傻丫头,有机会好好做个贤妻吧,在商人中展越浩算是不错了。"面对她偶尔流露出女儿娇态,严锋无奈地摇头。外人不懂他们俩的关系,只以为亦敌亦友,实则在渐渐了解钱夕蕴后,他是当真宠她。有些感情一旦没有女儿情长的牵绊,反倒越发坦然肆意了。

  有时候骂骂她、故意刁难她,也算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如果不是这份交情,以他的性子也绝不会对夕蕴所做的一切不闻不问。他明白她在犹豫什么,很多私盐商和她一样,因为逼不得已才不得不走上这条路。不是人人都像夕蕴这般有勇气抽离这泥潭的。

  "不错个屁咧,满天下都是他的旧相好!来的路上就遇见个歌妓,两人叙旧叙了大半天,我一时生气就说干脆把她一块带上吧。连吴越那么笨的人,都知道我是说气话了,展越浩居然还真带上了。"

  "他还自备歌妓来赴宴?"严锋用一本正经地开着玩笑。

  "可不是,也不怕纵欲过度折了寿……喂,你干吗!"夕蕴正说得兴起。生了好些天的闷气,总算找到个人说说话了。没想,话匣子才打开,另一边,严锋忽然拼命地想把她搂着他的那只手甩开。

  动作来得太突然,也太猛烈,让夕蕴一时吃痛低喊出声。

  "该死!"严锋的低咒声传来。

  真的该死了。

  夕蕴见到了灯火辉煌,听到了阵阵抽气声,看到满座表情愕然的人们,还有……角落里面色骤寒的展越浩……她就这样挽着严锋出现在众人面前--完了。

  "哟,还真是'内急'呢。难怪严公子姗姗来迟,这换了哪个男人都招架不住呀。"偏偏还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

  "臭女人,回去弄个小人,扎死你那张烂嘴,扎废你那双烂手,扎死你扎死你!"夕蕴不敢看展越浩的表情了,只好别过头去,躲在严锋身后偷瞪着那个歌妓,低声咒骂。

  严锋没有做声,淡漠地看了那女子一眼,始终冷凝着的脸上忽然绽开一丝促狭的笑意。他伸出手,将夕蕴拉到身前,柔声说了句:"快入座吧。"

  这口气、这笑容,有点不对劲,夕蕴皱着眉,总觉得有一股阴谋的味道。可她又拿捏不准严锋会做些什么,只好一步一顿地朝展越浩走去。一直到在他身旁坐下,她始终都没有看他一眼,生怕他一时憋不住,当众爆发。

  可正在气头上的展越浩哪里看得懂她的心事,只以为这女人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了,定是心虚了。要不是吴越一个劲地劝慰着他,展越浩真想直接把这对狗男女拉出去游街!

  这边的火还在往上蹿,那边又开始锦上添花了。严锋入座后,率先举起酒杯,赔起了罪,"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自从小蕴出嫁后,就一直没机会见到她。这次见到,一时情难自禁就叙起了旧。这一叙,就忘了时间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角落边传来一阵巨响,展越浩忽然将酒杯重重地扔在桌案上。他身旁的夕蕴则用力地将头敲向桌案,为展越浩的动作渲染出更壮观的声音,这一刻她恨不得找个洞钻了,钻上一辈子,永远别出来。

  可惜,没有洞,她只好这样任人观望,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碎语低咒,"臭男人,回去多弄个小人,扎死你那张贱嘴,扎废你那双贱手,扎死你扎死你……扎,死,你!"

  夕蕴不知道稍后的筵席上还发生了什么。从头至尾,她只是一个劲地喝着酒,一杯接一杯,用以消除尴尬。直到散席时,她才听说展越浩竟然要带头降低丝绸的价格,这个决定引起了哗然,总算让大家伙暂时忘掉了她的事。

  筵席结束了,她随着众人往外走去。一路上,她始终低着头,只觉得身后有道灼灼的目光正烧着她。刚跨上越蒙和吴越所在的马车,她的身子就被人猛地拽了下来,耳边响起一道沙哑的低喝,"坐我的车!"

  "可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夕蕴回头,想要拒绝。来的时候,展越浩是和歌妓坐一辆车的,她因为生气才跑去和越蒙他们同坐。她才不要和那女人待在一起,不然杀人案随时都会发生。

  "越蒙,帮我把刘姑娘送回去,我有话和这个女人说。"

  没等夕蕴说完,展越浩便拿话将她堵住了。越蒙拉开车帘,担忧的目光在夕蕴身上游离了一会儿。他不放心,但还是艰涩地点了点头。

  雨又下了,很细,很密。雨丝带着凉意,从车窗外泄了进来,落在展越浩的脸上。他有些烦躁地放下车帘,马车的颠簸让他的呼吸显得更沉重。他看了夕蕴片刻,又狠狠地别过头去,靠在车壁上,扯开自己的衣领,骨子里不经意地透出了一股痞味儿。

  从上了马车起,他的动静就一直很大。夕蕴始终没有搭理他,大概是喝了太多酒,她觉得头很沉,晕晕地,索性小寐了起来。

  展越浩诧异地瞪着眼前女子,她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睡觉,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其实他知道,如果夕蕴和严锋之间真有什么,以这个女人的头脑,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看出端倪的。毕竟她曾用灵为斋赢过他的丝栈,不论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绝不会是有胸无脑的货色。

  今晚的这出戏,只能证明,夕蕴和严锋之间是真的很单纯,她才会毫不设防地撒娇。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听她亲口解释,没有原因,他就是这样执拗着。

  想到这儿,展越浩更气夕蕴对他的刻意忽略了。突然地,他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旁,紧搂着,看着怀中惊醒的夕蕴,目露森寒,"你打算这辈子都不开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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