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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就这样,两人一路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太平坊。等待他们的却是展越浩铁青的面孔、钱有为颇失酒品的醉酒大闹,还有没有见到鲫鱼而哭哭啼啼的钱小弟。

  这顿晚饭气氛着实诡异,匆匆便收了局。夕蕴因见不得钱小弟邋里邋遢的模样,决定带他去展府暂住一段日子,因此,他们早早就启程回府了。已经醉倒的钱有为没有出门相送,反倒是那些收了礼的乡民们,一直将他们的马车送到太平坊外。

  "姐夫,你们家有鲫鱼吃吗?"

  车内的气氛始终低迷,直到钱小弟打破了沉默。

  "……有。"展越浩哭笑不得地回道。这姐弟俩的执著还真不是一般的像。

  "那就好,这样我就安心了。那我睡会儿,到了记得叫醒我。"觉得满足了,钱小弟岔开双腿,瘫坐在椅上。

  说睡就睡,很快就打起鼾了,这速度实在是惊人。

  展越浩这才打量起车内的另外俩人,终于憋不住了,"你们俩下午去哪儿了?"

  "买鲫鱼。"

  "万家陵。"

  两人很没默契地同时回道。夕蕴觉得没什么可隐瞒,实话实说了;反倒是越蒙,不想让大哥想太多,胡乱说了个理由。

  这截然相反的答案,越发让展越浩觉得事情不单纯了。他不是怀疑自己的义弟,只是信不过以风流著称的钱夕蕴。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她倒好,竟然勾搭上他的总掌柜了!

  "那鲫鱼呢?"展越浩抬起头,凌厉的目光扫向两人。

  夕蕴哼着歌,抚摩着自己的脖子,故意把目光转到窗外,不去理会他们。反正买鲫鱼这种弱智的说法,不是她想出来的,不该由她来善后。

  眼见她这模样,展越蒙硬是被气得牙痒,骑虎难下的他只好继续死撑下去,"放生了。"

  "哟,你什么时候也学起吴越那套'每日一善'了?"话是冲着展越蒙说的,他的目光却始终死锁着夕蕴,一再试图想将她看穿。

  "东叔不是说,要积极向好的榜样靠拢吗。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伴着夕蕴的喷笑声,展越蒙也开始意识到,这个谎言是圆不下去了,只好硬生生吞了话尾,故作若无其事地赏起车外的风景。其实哪还有什么风景,夜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不自觉地,他偷睨了夕蕴几眼,多少有些被她刚才的坦然骇住。

  也许,一直以来都是旁人将她想得太复杂了吧?这般相处下来,这女子也不过清澈似水、一目了然。

  "别看了,叔嫂之情,太禁忌了,展家蒙不起这个羞!"注意到他视线所落的位置后,展越浩咳了声,暗忍着怒气呵斥。他花了好多的定力,总算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平淡无奇。

  可这一切夕蕴却不知晓。她收起了笑意,目光在这两兄弟间徘徊了一会儿,又生生地转开了。心渐渐地凉了,他在意的压根儿就不是她,而是展家的名声。世俗如此,女子的价值往往连一些虚无的名誉都比不上,夕蕴纵是了然,依旧无法抑制住心底酸涩。

  这夜,分外漫长。

  光是为了钱小弟的住房问题,就花了好些时辰。展越浩坚持不愿让他住客房,偏要让家丁们在从凉他们的院子里腾出间屋子。对于他的安排,夕蕴甚为费解。然而考虑到钱小弟生性顽劣,她还是没有应允,硬是让他暂住进自己房里,说是等明儿天亮了再商议。

  大概是倦了,展越浩也懒得跟她争辩,勉勉强强算是答应了。

  直至夜深人静,夕蕴依旧坐在灯前发呆。说不上为什么,仿佛今日特别地伤怀。以前,她偶尔也会觉得撑得很累,可这疲倦感在今晚这透亮月光的照耀下,似乎越发无所遁形了。

  "钱小弟啊钱小弟,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静静打量着弟弟的睡颜,夕蕴忽然生出感慨。

  也只有睡觉的时候,这小子才会安静点儿。这些年,爹变了很多,甚至有些重女轻男。这也许与跟时世相关,杨贵妃伴在君侧,全家得贵,民间开始流传"生男不如生女"的说法。再加上当日因为钱小弟的一时冲动,导致市舶使的人盛怒,她不得不嫁给万漠,爹对钱小弟也越来越冷漠了,夕蕴也就更纵容这个弟弟了。

  他爱惹事、爱胡闹,她便由着他,闯了祸无法收拾了,她就善后。

  "其实你还是挺可爱的,可他们为什么都说你是个废物呢?"夕蕴忍不住伸手轻抚向弟弟的剑眉,眼角浮出慈祥的笑意。

  不知不觉地,竟觉得眼眶湿润了。不愿让自己太多愁善感,夕蕴索性起身,想去外头透透气。

  拉开门后,微凉的晚风扑面而来,夕蕴不禁打了个哆嗦,反倒觉得睡意更少了。稍一抬眸,她的目光略显痴愣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梨树下,一个暗红色的身影正负手立在树下,隐在夜色下,若不仔细看几乎不易察觉。

  夕蕴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才尝试着轻唤,"展越浩?"

  那是潜意识的反应,仅凭一个背影,她压根儿猜不出那是谁,只是希望是他而已。

  现实总算没有让她失望,听闻她的声音后,那个身影震了震,缓缓转过了头。

  确是展越浩,他没有说话,目光如这夜一般的冷,静静地逼视着夕蕴。良久,都没有说话。

  反倒是夕蕴率先忍不住了,"外头冷,要不要进屋里坐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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