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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他不再去看那鲜血,一双眼只是恶狠狠地望着一个人,一个四四方方的人——莫四方!

  莫四方衣襟有血,神色自若。他的蓝电一击得手,就收回到袖中,但袖子还是染了一点鲜血。

  一时拿不定主意而退到庭院,想要置身事外的牧六御,见状嗄声道:“莫四方,你疯了吗?”

  牧六御见那小乞丐被秋长风掷出,便立即去保护小乞丐。无论如何,小乞丐手持教主的玉牌,他不能不保护。可他在院中亲眼看到,莫四方蓝电出手,不攻叶欢,反倒击中了乔三清的后心,重创了乔三清。

  这是怎么回事?牧六御想不明白。

  叶雨荷见到堂中的巨变,也是错愕不已。但她顾不了许多,早抱住了秋长风,见到他嘴角溢血,可还睁着眼睛望她。

  那目光……依稀相识。

  不知为何,她从那目光中,陡然间读懂了什么。不待多想,就听叶欢笑道:“他没有疯,疯的是你们!”他手指尖指的正是张定边。

  从没有人敢对张定边这么嚣张,但叶欢竟敢。

  张定边居然没有暴怒,他手握长鞭,凝望叶欢良久,终于道:“那小乞丐说得不错,你是捧火会的人。”见叶欢不语,张定边冷冷地望向了莫四方一眼:“他被你们捧火会收买了,暗算了排教的教主?”

  莫四方望见那如电的眼眸,退后一步。

  乔三清嗄声道:“为什么?”他神色怨毒,但看起来站立都有些困难。

  张定边不待叶欢、莫四方回答,就冷冷道:“我知道。这天底下总有英雄好汉,也总有龌龊败类。莫四方身为排教排法,本来地位就高,投靠捧火会,不用问,不是为钱,就是为色。”

  叶欢叹口气道:“张将军果然料事如神。我要是秋长风,就绝不会和你敌对。”

  张定边目光凛然,缓缓道:“可我想!”

  叶欢脸色陡凝,皱眉道:“张将军威震天下,当年不过是被宵小暗算,这才退隐。在下知道张将军的宏图大志,本想助将军成事,不知将军何出此言?”

  张定边目光森冷,看了眼院内的秋长风道:“他为朱家出力,所行之事,不管对错,我都会反对。因为大伙各为其主,敌对本无选择。但他有句话,我还是赞同的。”

  顿了片刻,张定边才一字字道:“让祖宗蒙羞的事情,是人都不会做。”

  众人遽然静了下来。

  这时,庭院有叶落,风萧瑟。叶落归根,就和某些人一样。

  某些人岂不也如落叶,虽随风而逝,虽枯萎凋谢,但这辈子总会归根——归到自己一直坚持的根!

  第四章 暗 算

  叶欢脸色转冷,冷哼一声,他当然明白张定边的意思。

  张定边要造反,张定边一直不服,不服当年的落败。如今金龙诀再现,张定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可张定边就算要造反,也只会纠集旧部,举起义旗,而不会勾结番邦海外。

  有些事情,是有些人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的。

  这种人或许在一些人看来,有些傻、有些呆、有些难以理解,但他们是英雄。这世上的英雄本来就是落寞的——不能被人理解的落寞!

  不但叶欢明白,莫四方也明白,因此他很是惶惑,有些胆怯,他也知道张定边不是和他们一路,从来都不是。

  终于叹口气,叶欢道:“张将军,想昔日唐太祖李渊太原起事,也是借突厥之兵,这才成就大唐伟业。张将军何不效仿唐太祖……”

  不待叶欢说完,张定边就打断道:“李渊是李渊,张定边自是张定边。”

  声音中满是萧索、寂寞和不容置疑。黄叶伴随那执著的声音缓缓而落,落的也是寂寞。

  秋长风闻言,一颗心却沸腾起来。

  张定边自是张定边!

  原来,张定边还是那个张定边!

  秋长风虽被张定边所伤,但对张定边并没有半分怨恨。相反,他还有些佩服张定边。因为在这世上,有些人,注定是要被人佩服的。

  秋长风望着那对立的二人,他挣扎着坐起来,略带喘息,看起来伤得很重的样子。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的伤势并不碍出手。

  他装作负伤很重,不过是要麻痹对手。

  这本来就是一个局,他秋长风布下的一个局。方才他本已陷入了死局,只要他站着,无论排教、张定边还是叶欢,都要视他为头号敌人。

  他只有一人,就算再加个叶雨荷,也远远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所以他伤了,装作伤重不起。他的确避不开张定边的那一鞭,但他及时地躲过要害,运气于背脊,硬生生地承受了那一鞭。

  他伤的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他虽负伤,但破了死局。他知道自己一倒,张定边立即会对付叶欢,那他的机会就来了。

  秋长风还有机会挽回败局。他本来就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姚广孝亦是从来不会挑错人!

  突然察觉到什么,秋长风扭头望去,就见到一双雾气朦胧的双眸。那双眼眸中,不知藏着多少关心探问……

  秋长风一怔,一时间忘记了当前的局势……

  叶雨荷并没有避开目光,她甚至没有再用冷冷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情感,她只是问:“你伤的如何,还能不能走?”

  秋长风就算不能走,她也要背秋长风跑。她当然也看得出来,张定边和叶欢若起争执冲突,那就是他们逃命的最好机会。

  听秋长风道:“伤势不重。”叶雨荷一颗心终于放松了些,嘴角也有了分柳丝般淡絮的笑容,可转瞬又听秋长风道:“但我不能走。一会儿张定边动手,你立即离去,走得越远越好。”

  秋长风不望叶雨荷,只望那面的情形。他看得出,张定边和叶欢一定会动手。

  叶雨荷一颗心沉了下去,目光从秋长风背脊的血痕望过去,望到那苍白执著的脸庞、嘴角的血痕。半晌,她静静道:“你不走,我也不走。”

  秋长风愣住,心中焦急。

  他自有打算,他真的不能走,他一定要想办法再破了眼前的乱局。

  张定边要造反,秋长风自知很难控制。但他能控制住排教,他的底牌就是陈格物,也就是那个小乞丐。

  那小乞丐是排教教主陈自狂的儿子,手持星河玉牌,陈格物和秋长风有个约定,帮秋长风取了夕照,秋长风帮陈格物当上教主。

  这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情。陈格物父亲突死,势力单薄,要依仗朝廷之力。而朝廷也需要陈格物来维持排教的稳定、大明的安定。

  秋长风必须击败张定边和叶欢,顺便帮陈格物当上教主,所以他不能逃。他一逃,事态立变,陈格物会对朝廷失去信心。排教若反,再挽回从前的局面,就最少要花百倍的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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