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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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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在朱棣看来,就算亲生的太子和汉王都无法完全依靠,只有姚广孝才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可这么值得信任的一个人,看起来怎么好像麻木不仁? 想到这里,秋长风都忍不住地苦笑,他也开始信这天地间,真的有股力量,叫做十万魔军。朱允炆能指挥这十万魔军,击垮大明的百万雄兵? 朱允炆凭什么能指挥十万魔军? 这本来就像神话一样,姚广孝却坚信不疑。秋长风因为姚广孝的信而有分相信,但见方才姚广孝视死如归的神色,秋长风的信念有了分动摇。 朱允炆疯了,因此做的都是疯狂的事情,姚广孝看起来也疯了,不然怎么死都不怕? 秋长风想到这里,本是缜密的思绪也带了分错乱,望着大江东去,接了一句,“可再大的火,也有燃尽的时候。” 碧火终尽,晚霞如火。那股碧火仿佛燃到了天上…… 姚广孝嘴角带分哂然的笑,说道:“你没有让我们失望。”他用的是我们,好像是说他和朱棣…… 秋长风沉默下来,他听得懂姚广孝的这句话,他知道我们的意思,可他无话可说,这是他的一个秘密。 他现在不能对任何人吐露的秘密。 望着那如血的残阳,他想的不是方才江上的惨烈,却突然想到了如血的当年。 往事难追,但往事难忘。 他永远记得柳丝如雨的黄昏,他拿着那个早就干裂的馒头,痴痴地看着桥头。 灞桥柳色,年年伤别。 柳色下,有粉衣飘扬,玉颜祈望,终日凝眸。可他终究转过身去,一步步地没入了黑暗之中。 有时候,错过了就是一生。 有时候,选择了就没有回头。 那柳色依依,柳絮漫天如雪的季节,他看了扶在栏杆上白玉般的小手最后一眼,义无反顾地走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他走的坚决,因为他当初还是韶华年少…… 正沉思间,姚广孝已道:“走吧。” 秋长风收了思绪,皱了下眉头,还是望着江面,略有犹豫。 小舟一共有四人,但现在只有两个在岸上,姚三思、悟性都不知所踪。这茫茫江上,秋长风就算再自负,也不指望把两人从江里捞出来。 生死关头,他只能救上师,他别无选择。 他内心中对那大眼浓眉的姚三思,甚至有分愧疚,可他根本做不了更多。他只希望,姚三思会水。 可这是长江,波涛滚滚,会水的也不见得活下去。 姚广孝站起来,秋长风也跟着站了起来,本想问什么,可见姚广孝已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向东走去,只能跟下去。 二人找不到船只,就算找到了,恐怕也没有乘坐的心情。只能沿着长江东进,顺流而下,就是金山的方向。 很显然,姚广孝还是要去金山。 他虽老迈,但行事依旧有坚决之意。这世上能成大事之人,莫不认准一个目标就走下去,不会轻易半途而废。 姚广孝显然是做大事的人。 秋长风跟在姚广孝身边,呼吸渐渐变得平静起来。那惊涛骇浪的风波过去,他虽在行路,但体力渐复。他曾经有过七年地狱般的苦练,七年虫蚁般的隐忍,才能用三年的光阴从校尉直到千户,甚至得到姚广孝的赏识。 这世上本没有一蹴而就的事情。 那十多年的磨炼,让他看似单薄的身体内,却蕴藏着喷薄的力量。 可姚广孝呼吸渐渐粗重起来,秋长风如日高升,姚广孝却已迟暮。秋长风才待让姚广孝休息下再走,前方树林中,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秋长风目光微动,却不把来人放在心上。他听到那人脚步粗重,喘息连连,显然算不上高手,极可能是周边村落的村民。 等看到那人的面容时,秋长风有些发愣,知道推断有误。 对面那人见到二人,也愣在当场。 那人身上衣裳也带着潮湿,头发一缕缕地沾在额头,神色疲惫,一双大眼瞪得和灯笼一样,片刻后,惊呼一声道:“上师,秋千户,是你们?” 那人却是姚三思。 秋长风未想到滔滔江水也淹不死姚三思,倒有些意外之喜,半晌才道:“你……在找我们?” 姚三思脸上微红,沉默半晌才道:“是……”转瞬振作了精神道:“千户大人……上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姚广孝淡漠地望着远方,喃喃道:“只要不死,总要去金山的。走吧。”他不再多言,举步向东行去。 秋长风又打量了姚三思一眼,暗想,姚三思若是找我们,只会沿江候望搜索,而不会离开江岸。他走的是回南京的方向……他难道有了退意?唉,我本不该带他出来的。 他心中有分后悔,不是觉得带姚三思出来无用,而是蓦地感觉前途凶险,还远超他的想象。姚三思这样的人,一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死在路上。 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跟随姚广孝东行。 姚广孝说得不错,只要不死,总是要去金山的。这本是命,他和姚广孝的命! 姚三思望着二人远去,脸上突然有了分羞愧。他的确如秋长风猜的那样,方才有了回家的念头。这个素来向往冒险的百户,在方才生死一瞬,突然想起不肯让他冒险的姐姐。他从前不懂,不懂人间的生死离别之苦。等懂了以后,回去见姐姐的心思,前所未有的强烈。 刚才舟上四人,转眼间只剩下他一人孤零零的面对大江。他不但思念家里的姐姐,还感觉前所未有的畏惧。有时候冒险,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有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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