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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四族中人均文武双全,但所擅长之项,却少有人及,当年为先祖开疆辟土居功至伟。谌家擅轻功,肆家擅点穴,卫家擅地行,武家最擅的,就是药了,您不记得了么,皇上。”所以,在牡丹园自己中毒之时,对谌墨塞来的药丸深信不疑,当口嚼下,“我这个不成器的后人辱没祖宗,仅识皮毛,但若潜心钻研起来,也能够用了。”

  承弁帝忽感不妙,缓颜道:“皇后,朕亦是被你气急了才发气话,你乃朕的结发夫妻,朕自然不会苛待于你……朕尚有事,过后再来看你!”

  疾转的龙躯才至宫门,宫门砰然大阖。

  武业挲着肿痛左颊,悠悠道:“皇上,臣妾本想请您移驾太上皇曾住过的万寿宫,但您实在不该告诉臣妾,你欲害俟儿。臣妾可以不做皇后,不享荣华,却只要我的俟儿平安活着,任何欲害我俟儿的人,臣妾都会让他食到应食恶果。”

  傅涵压住一腹怒气,展颜笑道:“……皇后,你与朕夫妻多年,焉会不知朕?朕岂是会残害亲生骨肉的人?赶快将门开了,朕当真有事,你若继续关着,会使外人误解朕的贤德皇后有不轨之心呢。”

  “但是臣妾此下,的确有不轨之心啊。”

  “你——”承弁帝一凛,“你欲何为?”

  “臣妾……”

  承弁帝欲先发制人:“你许是忘了,朕乃天子,岂会斗不过你一个妇人!朕启身月华宫时,即命良正将军的人马包围了四族府邸,此时,你的父兄姐妹或已在天牢,你想他们被凌迟还是被分割?”

  武业美目倏睁,冷道:“如此一来,臣妾就更不能手软了!”一言未落,头顶一簪拔握在手,高举直刺承弁帝胸际……

  拨乱反正卷之九

  “你这贱妇!你敢一一”龙目暴眦,但龙威已无效,傅涵才闪一击,第二簪紧后又至,“你……”

  武业右手握簪,左手扯开宽大后服,撕裂声中,一片袍袖向傅涵兜头罩下。后者就地一滚,顺手掀起一凳向她掷来,口内大喊:“来人,救驾!……你们这些奴才,胆敢助纣为虐,当诛九族!”

  脱去后服的武业,里内一身劲装,踢飞凳椅,在帝尖声呼嚣中,一簪中其脊背。

  “贱妇!”承弁帝龙目暴睁,避了再来簪袭,十指大张,掐握住武业颈项,“朕杀了你这贱妇,你这贱妇,贱妇……”

  “你们……住手!”武业面红气促,却仍挥止背后宫婢的相助,手内之簪对准帝之后心,全力刺下!

  簪虽利,终不是刀,无法隔着重重衣衫直到心肺,武业取得也非其利,而且簪破皮肉之后,顶端那随血流行的麻沸散粉。果不其然,第二袭受不多时,麻沸粉发作,承弁帝手指衰力垂下,一对怨毒之眸在撑了须臾之后,也无力阖上。

  “娘娘,您没事罢?”宫婢上前,扶起犹咳不止的武业,“您为何不要奴婢等人相助?刚刚好险……”

  “你们相助,就成了真正的弑君谋逆,本后出手,却是为国废去无用之君!”武业抚胸,“外面进行的如何?”

  “太后的慈华宫准进不准出,玉贵妃已被下到牢里去了。”

  武业颔首,“将皇上扶到本宫的榻上,为本宫更衣!”

  她先要应太后之召拜谒太后,再去问候那位人比花娇的玉贵妃,而后,事关天昱未来……

  傅洌赶到时,良正将军大军正当撤下。

  大军中,有几十人并非军中兵卒,多是四族子弟素常执行公务之际得罪的江湖人士,所以鱼目混珠,是想趁此乱对四族行报复之实。不想大军未攻即撤,诸人心犹不甘,遂以夺到手的军中箭弩发起攻袭。

  傅洌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干干净净的将几十人扔了出去。至于扔出去的是臂是足是身体的任何部位还是有幸留个全身,并不在前孝亲王并前承乾帝考虑范畴。

  云阳公主正在远远辇内,望见这位长着三哥清俊面容却明显不属于三哥的残虐男子,悸惧之中,庆幸自己来早一步,劝了舅舅及时离去,若不然……“赶紧回府。”云阳公主由此,远避朝堂。

  “我的妻子呢?”谌霁开门迎客,傅洌当头直问。

  谌霁冰玉俊脸未作任何变化,薄唇很大方地吐出两个字:“皇宫。”

  傅洌转身,才行几步,听得身后——

  “将你儿子带走。”

  回眸,小霁侯爷脚下,拿小霁侯爷的腿当柱子爬的,正乃自家纲少爷也,且嘴里嘻哈有声:“娘娘……娘娘……哈噗……娘娘……”

  傅洌嘴角抽了抽,长眉挑了挑,语意凉凉道:“他既然把你当成了他的娘,你就暂代娘职罢。”

  小霁侯万年不动的冰脸上,裂开了一道裂缝。

  傅洌学着妻子耸耸肩,拔身径去。

  “娘娘……哈噗……”

  谌霁豁地弯腰,将小娃娃举到眼前,凝盯着那对大眼:“我、不、是、你、的、娘、娘。”

  “嘻嘻……”纲少爷又以为是娘娘在向自己亲亲爱爱,热情地举着湿漉漉沾满了自己口水的小拳头,塞向那两片嫣薄红唇邀人共尝,“娘娘,纲儿喜娘娘……”

  “我不是你的娘!”小霁侯忍无可忍,暴然怒吼!

  终于,继妖精姐姐、笨蛋小妻以后,这世上,出现了第三个可以惹火小霁侯爷的人,“小”人。

  “小”人货真价实的娘亲,正抱着小小大皇子,踏进月华宫。

  “俟儿!”武业拥住自己的骨肉孩儿,珠泪滚滚。时隔不过两日,却险在生死之间,恍若隔世,恍若隔世呢。

  傅俟紧紧抱住母后脖颈,哇声痛哭:“母后,俟儿想母后,俟儿不要再离开母后了,母后……”

  “俟儿?”武业又惊又喜,为这孩儿如此热烈外露的情感表达,“俟儿当真想母后,当真这样想么?”为孩儿这一句话,纵是粉身碎骨,也值了罢?

  “母后……姨姨抱小娃娃,好亲好亲,母后也这样抱俟儿,好不好?”

  “呃?”武业听得一知半解,却想起了将自己孩儿送来的人,仰首挂泪一笑,“墨儿,谢谢你。”

  “想要谢我,有别的法子哦。”

  武业犹笑:“……你要什么?”

  谌墨负手,在月华宫厅内悠然转过,连连颔首:“不错哦,以后太后住时,怎不觉得它有多好,眼下看去,竟有几分顺眼。”

  “你想住?”

  “我想住,你就给我?”

  “随时可以。”

  谌墨挑唇:“武业姐姐,你变了好多。”

  武业抱住儿子柔软身体,“不如说,我知道这世间对我来讲,最珍贵的是什么。”

  “如果武业姐姐真有此心,是不是会配合谌墨呢?”

  “如何配合?”

  “就是……”谌墨俯向武业耳畔,嘁嘁窃窃,喳喳低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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