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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项漠并不知个中端倪,直管恭身待命,肃颜不语。

  承弁帝容色激动,语声含哽道:“父皇,请您相信,儿臣所为,全为天昱将来考虑。儿臣必会做一个爱民仁政的君主,不负父皇教诲。至于您对儿臣的误解,百花宴后,儿臣必当跪在父皇面前,请求宽宥。”

  太上皇容色寒凛,喝道:“项漠,出去,朕还不需要你来押送!吩咐殿门一丈之内,闲人勿近,违令者斩!”

  “臣告退。”项漠容色未变,施过礼后,旋身步出殿门。

  “父皇,您这是何苦?您……”

  太上皇冷冷一笑:“逆子贱妇,朕岂能容你们欺负!”袖内忽出隐剑,直刺傅涵胸际!

  “涵儿!”太后失色大呼。

  傅涵自幼也随宫廷教习习过一些武功,随地一滚,躲开了这夺命一刺。

  太上皇狠剑再出,招招以夺命为旨,丝毫不见迟缓!

  太后看得心惊,趁个空隙抱住太皇一臂,泣喊:“陛下,涵儿是您的骨血孩儿啊,您饶他一命,饶他一命,您杀了他,您也会心疼难过的啊……”

  “贱妇!”傅璋德甩手一掴,太后颊面胀肿,身躯翻跌,“都是你这贱妇坏事,朕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母后!”傅涵眼见母后头撞圆柱,已是昏厥了,父皇之剑依然劈去,情急之下,扑上抱了父皇腰际,“父皇,您放过母后!”

  “今日你们母子一个也逃不掉!”一声怒吼,掀足后端,正中腰上人膝盖硬骨,傅涵遭痛仰身摔出,傅璋德持剑再向地上太后挥下——背叛朕者,一个莫想逃掉!

  “父皇,您手下留情。”武业飞身,虚出一掌。

  武家为四族之一,后人自是习武不辍,但无奈武业成妃之后,疏于练习,仅是一式,已被人回首一掌击飞出去。

  “连你也敢刺杀朕,是想朕灭你族人么?”傅璋德虐冷残笑,剑又将下……

  “父皇——”傅涵恰在此时冲至……

  承弁帝方才摔落之处,正是龙书案畔,案上有刃,是乃尚方宝剑,救母心切亦为自救自保,不及多想,即拔剑全力刺出……当下血溅七步……

  外面,百花宴间,百花香浓依故,酒肴珍味不改。

  丑陋之事,由来依仗美丽遮掩。

  * * *

  “父皇驾崩?”五皇子完美无暇脸上,难得浮现愕异,“消息属实?”

  肆意颔首::“截止目前,肆意堂的消息尚未出现谬错,何况,这个消息不日必将大告天下,不会有误。”

  “你的肆意堂想必不止停在事情表面罢?”

  “这倒是。”肆意把玩着儿子多肉的小脸,将之捏成各样形状。“但那日,太监宫女早早奉命远离万清殿。殿里,只有太皇、太后、皇上、皇后四人,到底过程如何,谁又说得清。”

  “这……”傅澈啼笑皆非,“是父皇太急,还是大皇兄太急?”

  谌墨从旁挑眉,凉声道:“这不正是你们想要的结果么?”

  傅洌长眉微蹙:“并不是。”

  傅澈颔首:“当初初衷,只想他们互相削弱或牵制,认清自己实力而已。”

  杜若撇唇:“假慈悲。”

  三个男人互觑一睇,认分,不说话。

  而傅津美眸流转间,忽见恶妻恶行,一把夺了儿子过来,“你离绎儿远一些!”

  拨乱反正卷之四

  云阳驸马府

  “您要奉守边关?为何?”云阳公主诧然。这几载,驸马一直软禁深宫,方得自由不多日,正是大展鸿图时,竟自发上诏请守边关?

  项漠能说什么呢?

  那日发生之事,他算得上半个亲历者。虽未亲睹,但上一刻尚气势如虹的太上皇,突然暴病,这其内,究是再正直之心,亦由不得不作其他联想。

  项家世代秉正为国,保疆守土,耿忠不二。但居上位者,这等有违人伦大道之不堪,委实令人心寒。他乃人臣,更是国子,既然君忠不得,只得恪忠为国,将一颗热心献于这方土地而已。

  “驸马,这边关日子不比京里,必然不乏困苦,您为何远赴恁远之地?”

  “为将者,本就该戍卫边疆。京城的繁华软香,只会消磨男儿之志气。”项漠回眸凝视妻子,“对不住,坚儿就有劳公主一人管教了。”

  “我和坚儿要留在京城?”

  “公主也说边关生活不乏困苦,公主这金枝玉叶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大漠风沙罢?再者,就算公主想去,怕是圣上也不会允准公主随我吃那苦头。军中每年都有探亲大假,在下会定期回京探望,公主莫忧心。”

  云阳公主怎能不忧心?夫妻恢复朝夕相守,才半年的时光而已,怎就一朝天各一方如天上牛郎织女双星?“附马,你实话告诉我,你远赴边关,有没有一些原因,是因我?”

  项漠浓眉诧挑:“因公主?公主何有此问?”

  “因你讨厌我!”云阳目底起了湿意,“或者,你终究无法爱上我,无法如你爱谌墨一般的爱我!”

  项漠顿然怔住。

  而丈夫的不语,更令云阳以为自己一语击中,湿雾聚泪,滑落粉颊,“你当真没有忘记谌墨?你当真如此爱她?你当真无法如爱谌墨一般的爱我?”

  “公主……“项漠蹙紧双眉,“虽在下不知公主从何处得知那段旧事,但公主和谌墨如此不同,在下又怎可能如爱她一般的爱公主呢?”

  公主举起泪眼,“你……”

  “公主,在下早知,谌墨并不适合在下,纵算没有那次落崖,我和她,也终有一日会离开彼此。而公主是我的妻子,是与项漠白首偕老的人,项漠对公主的感情,当然不会同于那时对她的情感。”

  “……你心里可还有她?”这话,她并不想问,但今日既然将话题提起,索性揭开到底,痛亦唯痛一次。

  项漠正颜:“今日的项漠,心里有国,有家,有妻,有子,不会再有其他。”

  “驸马……”云阳公主喜极又泣,为丈夫这不算表白的表白。

  项漠轻揽妻子娇躯,面浮苦意。谌墨,是少年项漠全部的梦,如今,梦已醒,他已无资格再续那梦,又如何不让自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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