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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既然来了,何不留下?”素衫长身,优雅如仙的扶阶而上,一步一步蹬顶城楼。

  楼梯之口,有数十人把守,他却无声无息攀来……

  赫连铭拨开轩光:这张脸,该是见过?天香楼那回,最后带走妖鱼的,便是这人罢,他是……孝亲王?“阁下是傅洌?”妖鱼口中的“夫君”!

  傅洌温润一笑:“正是本王。”

  第二十八章 地狱(二)

  史书如何记载宣功门一战呢?

  日月无关?天地变色?神哭鬼泣?雷惊风动?……

  怕都不足道矣。

  据传,有一个负责宣功门城楼上下洒扫的役工,其时即趴躲在城楼的一张案底之下,亲眼睹了此役全程——

  “孝亲王,哦……不不,不是孝亲王,是阎罗王啦……和外域人打着打着,也不知怎样,就把那个外域人的胳膊给扯下一只来,外域人手下尖叫着就哗啦都冲上去……然后,你猜怎着?‘阎王爷’一掌一个,就看着那些人的脑浆子到处飞啊……”

  小馆内,围坐闻者中,正有某仁史吃进口内一匙滑嫩鲜美的豆腐羹,闻此语,“哗”一声,连带先前吃下的五谷杂粮,尽给喷出体外,并使近处同为好事者的听众遭受殃及,登时,骂声大起……却也惹了群情激忿——

  “你们几个要死哦?要吵到外面!”

  “张老六,快讲快讲,后来咋地……快快快!”

  张老六嘿嘿一笑,“还能咋地?俺就看着那些人的身子像纸片一样被扯撕着……俺在案底,是一口气也不敢喘呐……”

  “唉呀呀,没人问你咋地!你只管说,孝亲王,不,阎罗王将那个外域人的头头打死了没有?有没有?有没有?”

  张老六瞪那出言凉薄的听众一眼,继续唾液四溅:“那些外域人真是不怕死哦,为了让他们的头头跑掉,不要命的向前冲,然后,阎罗王就来一个撕一个,来一对撕一双……血啊,将城楼的地砖缝都给渗透了……”

  “外域人的头头到底死了没有呢?”

  “……俺没瞅见……”张老六惭愧的俯首。

  “你咋会没有瞅见?”群情哄然空前激忿!

  “一只手、一条大腿一块朝俺飞过来,俺就给……晕死过去了……”

  “哎?”“嗬!”“唉~~”

  叹声不绝,群情失望中……

  当然,这番上京城民巷街馆间的闲谈阔论,是尘埃落定的许多日后了……至于目前,许多事正在上演,或即将发生……

  “启禀万岁!”太监着急慌忙赶来,“外域人已撤了!”

  银阳殿正殿,正中椅上,瞑眼抚额的天熙帝赫然开目:“撤了?”

  太子大喜:“是正良将军到京了么?”

  “……奴才不知……奴才……”太监面无人色,体似筛糠。适才所进到眼来的,是幽罗炼狱的幕景不成?

  天熙帝狐疑打量:“外域人撤了,你还吓成这副德性作甚?”

  太监通体一抖:“陛下,这……三皇子回来了……”

  “嗯?”天熙帝微怔。“那又如何?”

  “这……”得以跟在天子身畔的太监自是巧舌如簧,但此时,这位贴身大太监却觉浑身是嘴亦不够使,“这……这、这……”

  太子睨他惶惧神色,恍悟,“五皇子也回来了?”

  “……奴才听说,是回来了。”

  “父皇,老五回来,的确有些棘手。”太子攒眉。“好在,老五不会像老二那样不长脑子,引狼入室的事不会做。父皇还是移驾回万清宫罢。”

  皇后凤眉未展:“皇上您准备如何处置三皇子妃?”

  天熙帝冷道:“私通反叛,罪在诛族,她执意为云伯侯家顶罪,还能如何?摆驾,回万清宫!”

  “老五?”

  万清宫御书房,在一众前来见驾的百官簇拥下,天子威仪步入,却见其内,一位明丽袍衫的绝美男子,泱泱在座。

  “儿臣见过父皇。”傅津悠然长起身形,拱袖作礼,“父皇,这几日,您过得还好么?”

  “老五!”傅涵浅叱,“你失仪了。”

  傅津欠身:“太子教训得是,小弟知错。”

  “知错还不出去!”天熙帝在龙案之后落身,龙颜圣凛,“未经宣召擅入,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父皇,儿臣也有同感呢。不过既然出去了还是要进来,就不如省了这事,请父皇体谅。”

  “你——”众臣之前,遭此软钉相刺,天熙帝岂能不怒?“你……”

  “父皇,五弟向来散漫惯了,您也别和他计较。”傅涵面色和蔼,“五弟,时下宫内急需整顿,职责所在,你下去忙罢。”

  傅津摇首,“太子大哥,宫内整顿之事您勿须操心,小弟已安排了人着手。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商量如何处置叛逆罢?”双掌一击,“有请忠亲王。”

  声方落,忠亲王在两名宫卫押解下,“请”进殿来。

  天熙帝但见,勃然大怒,“畜牲,跪下!”

  不待他说,二皇子已双膝着地,叩如捣米,“父皇,您救儿臣,救儿臣啊!”

  “畜牲!”天熙帝双目灼恨,“你这等不忠不孝的东西,谁准你称朕‘父皇’!”

  “父皇……”傅潜涕泪奔流,“您打儿臣,杀儿臣都好,千万莫叫儿臣落进他们手中,四弟,四弟被人给解尸了啊,他们将四弟的尸体送到儿臣面前……他们不是人,不是人……”

  什么?此语出,满堂惊诧!

  天熙帝龙目倏睁:“你说什么?你说得‘他们’,是谁?是哪一个?”

  “父皇,四弟在自家府内莫名失踪,地牢的女叛匪亦如是,这手法,除了精通地行之术的卫家,还能有谁?”二皇子已知自身断难保全,但若死前能拖上几人同行,也算快哉。卫家乃太子侧妃的娘家,若因此削减天子对太子信任,更是大快己心!

  天熙帝一震:“太子,卫家的人呢?”

  太子亦处震愕,放目巡去,的确不见云齐侯府的人在场。“父皇,儿臣速召云齐侯进宫!”

  “卫家不止以地行之术救走了叛匪,还掳去我天朝皇子,而四弟遭遇惨害,必与谌家人不无关联,只因四弟曾为了自女叛匪口中拿到同党名单,动用了大刑。”此时此势,傅源已不需顾忌,“父皇,谌、肆、武、卫四族,享我天族奉禄,却结党营私,自成世界,您不得不防啊。更可想见,孝亲王妃所谓的私交之说,更是子虚乌有,权为替云伯侯府开脱而已,如此混淆圣听,更是罪大恶极,父皇,您要慎防明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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