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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四


  忠亲王府。

  “二哥,那个耶落云可以为我所用么?”

  “不好说。此人看似憨直,却不能一窥到底,这样的人……”最不好拿捏。

  四皇子讶声:“那岂不是和老六有相若?”

  他不说傅潜尚不曾想到。“你觉得老六说话,是妆和一个小孩子说话,可有时碰到他的眼睛……”

  傅潜对四弟的话,颇称许。“你责成下面的人,眼睛放亮些,对六皇子的关注要密些。”

  “那,万民书……”

  “万民书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听说老五才一回来,就给太子递了一份折子,眼下但见太子对江南似有收手之势,想必这折子至关重要,你设法弄清楚折子写了什么。记住,一切勿打草惊蛇。”

  四皇子信心满腹:“放心,那几个奴才吃了咱们这么久,也该卖卖力了。”

  “至于耶落云,我给了他三天时间考虑,这三天他的一举一动均不能疏松,三天后,若其尚不作任何动作,就——”右掌挥下,比了个动作。“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用。”

  四皇子领会附笑:“这是最省事的办法,也省得咱们猜他心思了……那,还有一个,是不是也一并给做了?”

  “韩呆子?”二皇子瞥他一眼,“耶落云乃私自游会到此的外域人,没了他顶多是老六以私友的身份寻找一气。韩昌乃朝廷三品御使,又是受父皇看重的人,一量殁了,大理寺、刑部都会插手,父皇也会关注,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哦……”傅源陡起冷汗:这……下面的人应该还没有动作罢了?

  垂目饮茗的傅潜并未觉悉,一迳道:“我记得,韩昌是严太师的门生。请严太师出面,劝劝这位门生安份些就好。”

  “嗯……”但愿,还来得及……“二哥,小弟府内还有事,告退了。”

  “嗯?”傅潜方察他面色有异,蓦然色变,“你不会已教人动手了?”

  傅源尴尬笑道:“二哥,我是看那个韩呆子委实不知死活,就想……”

  “我先前说过什么,你竟是没有听进耳电动机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二皇子怒不可遏,“还不快去!”

  “去?去哪里?”

  “叫你的人,立即停手!”

  “知道了,二哥!”拔脚外蹿。

  “回来!”傅潜牵他颈领,双目突根,“若是已经来不及,就给做的干净……实在晚了,就把痕迹向老五那边引过去!”

  “二皇嫂,您怎在这边?”

  花前人怔忡独立,闻声茫然回首。

  云阳公主趋步近前,一目了然了忠亲王妃不宁的神色,关怀问道:“二皇嫂,您身子不适?”

  忠亲王妃杜蔚强自一笑:“云阳,三弟妹,你们好兴致,结伴游园来了?”

  这泛着苦意的强笑,黯淡失神的双眸,分明是为情所伤的惆怅。谌墨陡起了愧意。

  忠亲王对孝亲王所赠美婢百般宠爱之说,早在贵妇们的口舌间流传开来。忠亲王妃如此情状,必然是所传不虚了。虽说孝亲王府不能为忠亲王爷的负情移爱付帐,但那个使之负情移爱的对象,毕竟是孝亲王爷推出去的……

  身为大贵之家的女儿,出闺前,耳旁必然受了累堆的叮嘱,如为人正室,要不妒不忌,要识大体顾大局云云……但临到头上,谁能不在意?虽说丈夫不是自己选的,但那人是她们依存一生的人,也是这一生唯一的男人,想不去爱,不易;爱了不妒,又谈何容易?

  “二皇嫂,您且坐这边,那些缠人烦人的事,先不去想,可好?”将忠亲王妃请到小宁馆内,安了座,斟了茶,两人起言宽慰。

  “怎能不去想呢?”忠亲王妃螓首颓摇,“虽然说府内早有姬妾,但王爷从没有这样宠过一个人,那个春叶狐媚子也不知是使了怎样的妖法,将王爷迷得神魂都没了……三弟妹,你到是聪明,将那样一个人给赶了出府……”

  这埋怨,不无道理,谌墨黯然受了。

  杜蔚拭泪,“王爷前两日,已请右相认了她为义女,估计如此下去,这侧妃的位置她是坐定了。三弟妹,你没想到罢,你家的奴婢竟也有一日成了亲王侧妃?”

  “二皇嫂。”云阳公主道:“男人们要如何,又岂是咱们能置喙得呢?三皇嫂也做不得三皇兄的主,是不是?”

  “云阳,你不知么?你这位三皇嫂目前可是受极了你三皇兄的宠爱呢。听说母后有意为孝亲王娶位侧妃,不知怎地就没了下文,三弟妹,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谌墨抿笑摇首。

  “是你家的三皇子给推拒了,他竟连母后的面子也不给,三弟妹,有这样的宠爱,你必然是受用极了,是不是?”

  “二皇嫂……”

  现说下去,怕是要僵了。谌墨捏捏云阳的手指,止住她的缓颊之辞,又握起二皇子妃的手,嫣然笑道:“蔚姐姐,你说得这些事,我并不知道。但知道又怎样呢?我们都在王侯之家,单是看的见的,难道还要倚望这男人的宠爱天长地久么?当年我的母亲与我父也曾有恩爱几载,到最后还不是劳燕分飞?考亲王真要纳妾,小妹难道拦得住?”因为她不会劳动力气去拦。

  “我……”闻这番言辞恳执。忠亲王妃亦知方才自己的迁怒于人、言辞过激了。不觉郝然,“三弟妹,我……你也该知道,我是让那个狐媚子给气着了,唉~~”

  “二皇嫂,那个叫春叶的,你何必把她当一回事?”云阳不以为然,“一个奴婢而已,就算做了右相的义女,脱了贱籍,奴婢终归是奴婢。您是堂堂左相千金,又是二皇兄名媒正娶的正妃,是她的主子,是忠亲王府的女主人。二皇兄再宠爱她,也不可能让她顶了您的位子,她若还知礼节,您就容她几日;她若对您不恭,您便拿宫规罚她,您若占在理上,二皇兄也不好说什么不是?要找制她的机会,还不是易事么?您只须将耐心拿出来,且勿操之过急呢。”

  云阳公主的一席话,虽不能教二皇子妃情伤得治,但心头茅塞顿开,终得展颜一笑。

  谌墨不得不叹:这皇家的人,怕是在娘肚子里就学会算计了罢?小小云阳,好不简单。

  * * *

  “主子问,春叶怎会进了忠亲王妃,你是怎么办事的?”吏部尚书府暗室内,黑衣黑影责叱。

  南书远躬身如虾,脸几乎贴在了地,“这是属下的疏忽,属下愿领罪。”

  “主子花钱让你培植人,你培植出来的竟是恁一个个难以成事的废物!”

  “是,是,属下……”

  “那个春叶还能用么?”

  “当然能用,她岂敢违背主子?”

  “告诉她,主子不会要没用的人,想要活命,就设法让主子得到想要的东西。”

  “是……”

  “你也是。”黑影冷噱,“主子替你养着家小,不是为了好看!”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属下定会对主子殚力效忠!”

  暗室出来,南书远心犹卜卜砰跳。看来,主子已然失去耐心了。“来人,将春城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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