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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第二百章 萧墙

  帐外坐骑嘶鸣,却有一行数人踌躇着站在外间,有些踌躇,仿佛尴尬异常。黯淡的灯烛余光煦出他们花白的胡须与面上皱褶,身上却是光鲜的绸缎。

  金禅目光一锐,“你把我们本部族的长老带来做什么?”

  金扈冷笑一声,“我带他们来看看父王的遗物!”

  金禅紧盯了他一眼,“你又想出什么招数来了?!”

  他叹了一声,仿佛强自忍耐,沉声道:“二弟,我知道你一向乐于与我做对,但今日非比寻常,你这么不依不饶的闹腾,便以为大位会回到你手上吗?”

  金禅说话一针见血,一旁其他族长虽乐得见他们兄弟内讧,却也觉得他说的有理,金扈这几年神出鬼没的刺杀,举动疯狂偏激,反复闹腾之下,却显得更加狭隘鬼祟。

  他们怕夜长梦多,到手的财物又出了意外,又疑心金扈也先想分一杯羹,于是七嘴八舌道:“这可不是先王的私产啊!”

  “这是当年将士们拼命人抢回来的!”

  “听你哥哥一回,乖乖回去吧,少年人!”

  ……

  帐外的数名长老见着这场面,惟恐金禅以为他们与金扈联成一气,慌得胡须直颤,领头一人连忙跪下道:“大王明鉴,我们并非是为了什么宝藏而来……”

  他缓缓了气,偷眼见金禅面色并不算难看,继续道:“只是金扈王子信誓旦旦,说这里面有先王的遗物,若是不当众看个分明,我们就是有负先王所托,他、他就要自刎在先王陵墓之前!”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狄人习俗与中原不同,长子承嗣铠甲与战马,即继承先人的兵权,而幼子传承家中锅灶,财务牛羊多归于其手,分家时由长老仲裁。

  如今金扈以自刎先人坟墓威胁,又只是想查看物件,众长老出于职责,却是不便说个不字。

  金禅见众人面色更加难看,心中暗笑,面上却是又怒又是无奈,“二弟!你要闹到什么时候!非要在各部面前出丑丢脸么!”

  “我绝无此意.”

  金扈一口回绝,瞳孔最深处的光却是亮得怕人,好似失意疯狂的赌徒孤注一掷,“我对这批宝藏没有一点兴趣!只是听说父王的遗物留在箱中,只要开箱验看,我绝不取一分半毫!”

  “简直是胡闹……”

  金禅嘿然一笑,根本不愿再理他,谁知金扈却纵身上前一步,横刀于脖前,厉声道:“若是让我连父王最后的遗物也见不着,我今日就血溅于此!”

  他的声音又尖又响,众人都吓得面面相觑——虽然谁都对此人无好感,但幼子守灶台乃是应有之义,若是连这点都不容许,却也太过不近情理。

  金扈越发率性的笑道:“不让我开箱验看,就别想取走宝藏——谁要搬动箱子,就要从我尸体上踏过!”

  他怒目而视的模样狰狞极尽,长刀雪亮,让人不寒而栗,众族长怕他真做出什么事来,又想着反正他不是想分宝藏,在此开箱看个清楚也好,于是纷纷叹息着劝阻——

  “你先放下刀,万事好商量!”

  “哎,这孩子也真可怜……”

  “算了,他要看一眼就看呗!”

  金扈面色如雪,高昂着头,咬牙望定了自己唯一的兄长,近乎讥讽的笑道:“大王,你怎么说?”

  金禅望了眼残亮的天色——此地虽然隐匿,但宫中掘开地道的破口迟早要被发现,万一城军追踪而来,虽然不惧,但也麻烦——金扈要看,就让他看个仔细吧!

  他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金扈到现在还在指望死去的父王……若是父王之宠爱有用的话,今日王座之上的人还会是自己吗?

  不成器的蠢人!

  第二百零一章 真相

  他轻咳一声,压下唇边讽笑,叹了一声道:“我只怕延误军机,所以才想运回去再行处置——你既然非要查看,那就看吧!”

  他扫了金扈一眼,声音低沉得宛如呼吸一般不易察觉,却是又快又狠,“若是开箱看了,没你所说之物,这延误军纪之罪……”

  他满以为金扈要大闹大吵,谁知后者面色雪白,却是咯咯一笑道:“无妨,哥哥你有什么罪降下,我领了便是。”

  金扈垂下眼,在心中无声添了一句——到时候,只怕你没这么闲情逸致。

  晦暗灯盏下,他眼珠最深处一点宛如惊鸿电闪,亮得让人心头不安,金禅看着弟弟这般模样,心头那不安的阴霾越发浓重,他咬牙冷笑着,心下却是暗忖,等这一场闹剧落幕,绝不容许金扈活着离开。

  十余口箱子乃是玄铁精钢铸就,上配挂锁呈九纽十矩之象,繁复难解,更非蛮力可以破除,众将士使尽浑身解数,却不能撼动分毫。

  金扈抱胸在一旁冷眼观看,等到众人五内俱焚,这才缓缓从贴身衣物中取出一枚金色密匙,向着金禅手中递去。

  金禅默然接过,那一瞬眼中却闪过苦涩怨意——这枚钥匙,父王终究还是给了弟弟!

  钥匙入孔,纽矩启动后,锁身一声钝响,箱盖开启后,竟是一片金华珠光,将整个帐篷都照亮,耀目光芒让所有人都齐齐退了一步!

  箱中堆满金银大锭,珠宝累缕,器皿密密,满满当当简直让人瞠目结舌。众人舔着舌头,只觉得血脉贲张,心中已是乐不可支。

  金禅咳了一声,似笑非笑瞥了众人一眼,开口腔调却是有些古怪,“各位不要看花了眼才好,这可是用于将士身上的,拿着可是太过烫手。”

  众族长轰然应答,指天发誓说绝无此心,正闹腾个不了,却听金扈在旁冷冷道:“我只要父王的遗物,继续开箱吧!”

  这下众人不免都在心中怪他不通情理,金禅却正不愿众人生出觊觎之心,闻言连忙继续命人开箱,打发这个瘟神离去算数。

  一连几只箱子被启,到第六只时,有眼尖的却是在财定最上一层发现一卷发黄巾帛。

  “这是什么?”

  开启箱盖的兵士低声咕哝着,用腕边尖刀就欲将它挑起。

  金禅心中一动,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在心头一闪,只觉危险兼而不祥,正要伸手去取,却只听耳边风声呼啸,竟是金扈以腰间长鞭临空而来,套取了那巾布。

  金禅单掌成爪,竟生生将长鞭拦截下来,五指齐张之下,直取巾布!

  长鞭回环飞旋宛如鬼魅,竟也让开寸许,劲风将金禅虎口划出深深血口!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两兄弟之间已是过招数回,惊险异常!

  金扈终究还是拿到了那布巾,他信手一挥,便展在掌中,唇边掠过阴冷笑意。

  “中原人有一句话,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

  他好似心情异常兴奋,居然也引经据典起来。

  众族长面面相觑,都知道那布巾有古怪,却是谁也不敢开口捅破这一层。

  金扈哈哈大笑,额后十余路发鞭轻甩,露出俊朗不羁的鬓角,显得格外意气风发,“你们可知这是什么?”

  他故弄玄虚的抖动着手中布巾,却似露不露的让众人心痒难挠。寂静营帐中,只有他的声音分外清晰,寒若阴潭波澜,“这里,便隐藏了我父王之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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