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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无忧轻转回身子,向领事而去,眼中已尽是了然:“唉……原来是这样,你们可知道……这鲜木耳……本身便是有毒的阿……”

  无忧此语一出,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忙碌之声顿息,领事的更惊惶得腿下发软,立时跪在了地上:“小……小人……确实不知阿,平日里都是晒来吃的,从没想过要用鲜,我命送来之人……也……也没有……也没有对我提起过阿……王……王妃……这个……这个……小人真的是不知道的阿……请王妃您……您一定要相信我……”

  见领事的被吓得语无伦次,无忧赶忙搀扶起他,微笑的慰着:“不碍的,这事……知道的人原就是少,却也不怪你,恐向你送货之人,也未必明了,种植之人呢,也就只管种植,货家要鲜便鲜,要干便干,自是有过提醒,经过了这重重倒手后,也难免会有人忽略了,你自不必如此紧张……”

  那领事的听了,这才松下口气,可身上却仍是冷汗涔涔,颤着身子、惊魂未定……

  无忧手拿着新鲜木耳,又望回向韦妃,见她也正兀自犹疑的凝望着自己,眼神中疑惑、钦佩,纠结在一起,错综复杂,似还隐有一丝丝感慨,无忧却只冲她微微一笑,淡淡而言:“走吧,我想……该去杨妃妹妹那里说清楚了,免你再受这不白之冤……”

  说着,便迎身而去,韦妃定了定心神,便也赶忙跟在了后面,厨内之人,各自行礼,却仍晃在梦中的惊讶着,这里大多数人,怕还是第一次听说,鲜木耳是有毒之物吧……

  “你………为什么相信我?你该要……该要……”

  韦妃跟在无忧后面,本想要开口问询,却没能说出口去,无忧却仍轻轻浅笑,已明了了她语中之意……

  “我该……要借此机会打压于你的,是吗?”

  无忧轻停下脚步,回头望她,眼底清澄的细流,映耀着明媚的灿色阳光,更显绮丽:“不为什么,只为……你对承乾的关心,不管是出于有心还是无意,都让我看到了……你的另外一面!我想……你会做木耳汤去给恪儿,恐也是出于同样的感情吧?”

  无忧说完,柔然一笑,撇下一道幽深的光,便继续向杨如夕房中走去,可韦妃心中,却仍暗自辙转,同样的感情?她……指什么呢?有心无意?她……又在指什么呢?

  韦妃微凝着眉心,突然感到,长孙无忧竟是如此无测之人……

  二人来到杨如夕房间,见无忧同韦妃一起前来,杨如夕自立时就变了脸色,虽还是知礼的,但,却明显含了些些怨气,无忧自也能想到她的不悦,莫说是出了李恪之事,就是平日里相安无事之时,杨如夕对于韦妃、也是无丝毫好感的……

  故,客气话自也不必多说:“妹妹,今日我来……是为了恪儿的事,有话要和你说说……”

  无忧说着,便坐了下来,她毕竟怀着身孕,走了那么久,难免会有些倦色:“妹妹,这样东西……你可认得?”

  无忧将手中的新鲜木耳递给了杨如夕,杨如夕接过看了,疑惑却更侵渗了眉心,牢锁着层层烦扰:“这……该是木耳吧……”

  杨如夕拿在手中轻轻细搓,感觉湿润腻滑,和平常所见木耳略有不同,倒也并不敢肯定,无忧走到了杨如夕身边,微笑着点了点头:“对!这……就是鲜木耳,一切的罪魁祸首呢……也就是它了,你倒是……错怪了韦妃妹妹……”

  杨如夕一愣,瞟了韦妃一眼,正要反言,无忧却料到般、阻住了她:“妹妹且先听我说完,我……自小便喜欢看书,什么书呢,也都爱读上一点,虽不记得是在哪册书中看过了,却也略有印象,这新鲜的木耳……原是有毒之物,不可直接食用的,我当时……倒也没能想起……”

  无忧说着,便又拉过韦妃:“莫说是韦妃妹妹不知了,就是厨下的,也并不了解阿,这……才造成了如今这个误会!”

  杨如夕心中一颤,唇角微挑、轻别过身去,将信将疑的眉间,似还隐了些许尴尬之色,却并不言语;韦妃的眸光亦是瞬转,她知道,杨如夕一向的高高在上,根本看不起自己,甚至……可以说不屑而顾,此时,自己难得占了理去,又怎可放过了如此反击她的良机呢……

  韦妃眸色倏定,拉扯开唇角,冷哼一记:“杨妃姐姐,不该向我道歉吗?”

  道歉!

  杨如夕蓦的一惊,可只一瞬,便嘲讽的扬起了嘴角,冷润的眼神,凝落在韦妃脸上,犹为讥诮:“道歉?我吗?哼……这毒虽不是你亲手放进去的,可谁又能保……你是不知道的呢?姐姐能知道……难道……你就不能了吗?”

  “你!”

  韦妃怒气暗沉,斗转于流光回旋的媚眼之中,幽暗潮涌,唇角边霜似的冰寒,亦暗自凝结,牙关紧咬:“你……你这是欺负我无依无靠,晚进门了,好!我们这就去找王爷那问问清楚,到底晚进门的、是不是就要受到这般欺辱!”

  韦妃带了哭音的疾言厉色,自更激怒了沉气的杨如夕,杨如夕轻挑起高傲的眉峰,眸色立寒,更透出了几许不屑与鄙夷:“哼!好阿,我倒要看看……你这两面三刀的本事……有多么的淋漓尽致?你以为……拿王爷吓唬我,我就会怕了你吗?哼,你道王爷他是真的宠爱你阿?别到时候尴尬了,反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两人激烈的对语,顿带起阵阵怨怒的气流;眼神中暗藏的刀锋,更凛冽无痕的挑拨着对方的眼眸,径自不约而同地迈开了脚步,向门外而去……

  “都站住!”

  突的,一声冷斥、惊碎了两人间浓重的敌意,怵然的回过头来,只见无忧眉心微收,凝出了一道冰寒的秀痕,脸上更似慢拢了层层薄霜般、字字凝结……

  无忧的薄怒,令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中的戾色、亦收敛住不少,互瞟着对方、别过了头去;无忧轻舒口气,尽量平缓着烦乱的情绪,毕竟怀有身孕,总是不宜激动,以免动了胎气……

  “你们……都还嫌秦王不够忙吗?在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王妃?”

  无忧语气虽缓,可一字一句、却仍尽透着迫人的寒意,杨如夕与韦妃各自怔忪,却俱是不言,无忧是从不这般凌厉对人的,眉宇间隐有的沉重之色,更衬得整个人都庄肃了起来……

  杨如夕与韦妃无意的互看着,胸中怒气、却终是难解,可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亦怎也不敢作色……

  无忧走到二人身边,轻叹一声,扫视着两人愤然高扬的秀脸,眉心微轩,语气却更添了些责遣:“你们……都身为王爷的妃子,不知为王爷分忧也便罢了,却还要为这些个小事,而更令王爷烦脑,岂为人妇?王爷劳烦了一天,回到家,却也得不到片刻安宁,作为你们……又……于心何忍呢?”

  二人再次互看,心中暗涌的愤怼,竟禁不住无忧字字清晰的诘问,但,杨如夕终是公主出身,纵是再有感触,却也难胜她与生俱来的傲气:“姐姐此言差矣,难道……这中毒之事,也能算得……是小事吗?”

  无忧转眼望向她,在她闪躲的眉睫间,已寻出了些些遮掩、却仍不肯退却的倔强痕迹;无忧知她好胜,心中虽不怪她,可眼神里,却更透出了寒摄的光泽:“妹妹差矣,莫说此事乃为误会,多生了枝节,妹妹也难占了理去,只说妹妹向来自持,道理……也是明白的许多,并无需姐姐多言,故,还望妹妹不要关心则乱,失了身份才好……”

  无忧字字寒历,令杨如夕倏的一怔,顿感语涩,是阿,自己既是打心底里看不起韦妃,却又为何……偏要去跟她一般见识呢?

  杨如夕眼睫微低,似打量起自己般,琢磨着刚才的失态……

  韦妃见她遭了训斥,还未有还嘴之机,不经意间、便扬起了唇角,似有得色,无忧视见,自不可任她如此,转身之间,便更加紧质了眸色,以清冽的目光,覆没了她眼中灼灼的尖刻:“你也是一样的,虽说是无心之过,却也未必就占了理去,这是恪儿没事,若要有个万一,即使是无心之失,王爷……又岂会就此放过?况,你也身为人母,自该体谅杨妃的爱子心切,又何必要咄咄相逼、无事生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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