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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如此垂头丧气的一句,令李世民一愣,随即便大笑起来;本来,自己是想好好羞辱他一番的,但见他如此的沮丧难堪的模样,却竟没了心情,于是,挥了挥手,便将他押了下去……

  这一仗,李世民以绝对劣势、大获全胜,杀敌万余人,获得俘虏五万多,还擒获了敌军主帅,可称的上完美,而接下来,等着他的便就只有兀自顽守的王世充了,李世民眉角暗挑、心中一定,亦势在必得……

  处理过降卒后,李世民自也没再耽搁,立即押着窦建德,回抵到洛阳城下……

  李世民用长鞭,直指囚车中的窦建德,大声仰呼:“王世充!你看囚车里……关的乃是何人?可是……来救你的窦建德?”

  王世充站在城楼之上,向下一瞧,果见囚车里闷坐一人,心里顿时凉下半截,但,还是壮着胆子,抱有希望的问了一句:“囚车内……可真是夏王吗?”

  窦建德听了,懊丧得、头也没抬,气恼的回道:“不必说了,我来救你,却先作了囚徒,你真是害得我好苦阿!”

  窦建德说着,语色里竟带了哽咽之音,听得王世充心里,也黯然消落,看来,真的是大势已去了,怅惘之间,正要对窦建德说些道歉之言,唐军却又从后牵出了三辆囚车,细看之下,更是凉了心髓、万念俱灰,里面坐着的,竟是与窦建德合兵一处,一起来救援自己的哥哥——王子琬,其余,是自己派去夏营的两名说客……

  眼前的一切,仿似一盆泠结的冷水,直灌入王世充心里,令其意冷心灰,却也顿时沉定,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反静下脸色,了悟般、默默无语,原来,所谓功名霸业,都不过是虚幻而已,如此转瞬间、便稍纵而逝……

  王世充心下一定,此时心中,已容不下太多东西,只想但求保全兄长、以及家人的性命,其他的,再不作他想……

  李世民见他默不吱声,便提高声音再喊,继续攻心:“王世充,如若你仍然坚持,不肯投降,我便将他们一个一个……全部处斩在你的面前!”

  李世民说着,便举起了手来,王世充立忙阻止,大叫:“且慢!”

  李世民放下手来,待他下言:“我……我自当出城投降,但,大王可肯许,免我一死么?”

  李世民唇角一挑,兀带出清浅的傲然神色,知他心理防线已溃,再无需继续刺激:“好!就……准你免死!”

  王世充亦暗垂下睫眉,在顽强守城近一年之久后,终于……开城投降……

  虎牢关之战,李世民将智谋、勇猛、耐心、果断等各种统帅才能,都发挥到了极至,以数千骑兵破强敌十万,一举而擒两王,自此之后,更使他名声大震、威慑天下……

  李世民压郁了许久的心情,终得释放,脸上笑容,也变得灿然光亮,那些曾劝他退兵的将领,无不是用赞许的目光,重又打量起他们年轻的统帅,甚至,为自己当初的目光短浅,而深感惭愧……

  李世民大胜而回,胜得漂亮、胜得干脆,自是想马上见到、日夜心念的无忧了……

  在冲进帐子的一刹那,眼中腾燃的烈火,顿被温柔掠夺,张狂的笑里,亦渗进些些宠溺,望着切切等盼他的无忧,却竟无语相对,仿似千言万语、都凝固在喉里,塞住了话语……

  无忧亦只是浅浅望他,梨旋微现、粉涡轻盈,含蓄在凝胭的唇边,依旧静如清水,明如透玉,不兴半点涟漪……

  一切,终于告一段落,彼此互望间,尽是了然的情致……

  ◎暗流汹涌庆功宴

  洛阳一战,惊心动魄,却也酣畅淋漓,李世民用了几天时间,清点过洛阳宫的所有财物,便料理好一切,率众返回了长安……

  这次大胜,使得天下基定,李渊自是喜从心起,要为李世民大宴一番,贺此凯旋……

  这夜的长安城,自被喜气浓笼,严严密密的、包裹了整个宫城,皇宫里更是管弦齐鸣、乐舞声声,婀娜的舞姬,浓妆艳抹,摇曳着风娆的腰肢,舞动起大唐胜利的辉煌……

  李渊端坐在金殿正中,望着殿下片片欢腾,微笑之间,怎无得意?张、尹二妃,千娇百媚的倚在身边,眼光时而娇色,时而流转,在李渊耳边轻声细语,更惹得李渊纵声大笑,喜形在眉……

  欢快了一阵,李渊也似带了些酒意,便挥了挥手,示意舞姬们先行退下,随着,便又举起手中酒盏,环顾着殿下群臣,回想当初晋阳起兵,似还在昨天般清晰,心中顿生感慨,不由得、便转向了李世民:“世民阿……自起兵以来,你是功劳最大,这一次更加勇不可敌,令人闻之生畏,来,父皇敬你一杯!”

  李渊说着,就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满脸堆笑的对看李世民……

  李世民亦赶忙起身,回敬道:“儿臣不敢,都是承父皇洪福庇佑,当儿臣敬父王才是!”

  “诶……有功就是有功,难道你我父子……还需说些这般见外的话吗?”

  李渊说完,便又是大笑起来,举杯对向了殿下所有人:“来!今日……大家不醉不归,与朕……畅饮了此杯!”

  众臣们听了,俱忙起身,酒盏相错、山呼万岁;李渊饮过,便回到了宝座之上,再命歌舞重起……

  此时,很多朝臣,也自来到李世民跟前夸奖祝贺,李世民举酒,微笑的应付着……

  不一会,待他人贺得差不多了,李建成和李元吉,才持着酒,走了过来,自是李建成先开了口:“二弟阿,这一战……打得可真是漂亮!来……大哥也敬你一杯!”

  李世民转头一见,忙举起酒盏,回道:“怎敢,该是世民敬大哥才是……”

  “二哥……你就别谦虚了,我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来,饮了此杯!”

  李建成说完,李元吉便也是凑了过来,三兄弟一碰杯,就是三杯尽没……

  “对了二哥,听说你这次俘虏了对方五万余人,可是……却又给就地遣散了,可真有此事吗?”李元吉眉头微蹙、眼角上扬,语间似透了探问之意,那假做神秘的表情,更似不可告人一般着意……

  李世民心中莫名一颤,李元吉的语气,暗喻横流,令他不敢冒然接语,其音调听上去,亦是极不悦耳:“嗯,是阿,我军势寡,根本无力消化、看防对方的俘虏,自是遣散,这件事情本无隐瞒,三弟……又何以发此一问阿?”

  李世民坦然的答语,脸色沉平,并未露出丝毫慌乱之色,李元吉故笑了笑,没有答他……

  “二弟阿,其实这件事情……大哥也认为多有不妥,想将对方如此之众的俘虏放归,那岂不是为日后留下太多隐患吗?”李建成的语气,显然要柔和许多,但,言语间的责问之意,却仍一览无余……

  李世民淡望向他,微皱起了疏平的眉心,心思瞬转间、似已感到了他二人的别有用意,他们……恐不是来举酒庆祝那么简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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