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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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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杀人的?” 剑入肌肤,丹离蹙起眉头,整个人宛如柔柳随风微颤,好似整个人都随时要倒下去,连脚步都有些虚浮。 只有那双眼……深深凝视着他的那双幽黑,深不见底的眼,让他心头一震,浑身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冷却。 宁非微微侧过头去,下意识的要闪避那一双熟悉的眼眸——如同决裂的那一夜一般,先是闪过相认的惊愕,随即是碎灭黯淡的眼波,最后浮现出无比残酷怨毒的冷笑。 “你是来刺杀圣上的吗?” 她又问,声音低不可闻,似乎是伤重不支,只有正对着她的宁非,才能看到她唇角的蔑然冷笑。 宁非楞住了,整个人宛如木雕泥塑一般,一时竟说不出一个“是”字来。 “这里没你的事,速速退下。” 昭元帝冷然沉喝,他上前一步,欲将她拉至身后,然而丹离双手紧紧的攥住剑尖,任凭锋口一寸停留在她胸前肉中,竟是前所未有的倔强—— “我不会让开的。” 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也不知是对身后的昭元帝说,还是在对着身前的宁非断然保证。 昭元帝不敢再拉了——他胆战心惊的看着自己用力之下,她胸前洇出更多的鲜血——那血刺得他双眼发红,睚眦欲裂,浑身都散发出极为恐怖的冷凝威压。 若是自己的佩剑在此,又怎会需要她以身相挡? 若不是以古礼迎宾,他绝不会带这种礼制钝剑,若是自己的佩剑在此,他与刺客绝对有一拼之力。 想到这,昭元帝微眯起双眼,双手关节紧握得露出白痕——他内心的狂怒已燃至最高。 丹离就这般站定了,站在两个男人之间,深深凝视着眼前手握木剑的刺客——这是她的师兄,这一生一世,牵挂她最多羁绊,也留给她最深伤痛的那个人。 宁非……在七年后的今天,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讥诮的冷笑背后,有一丝感伤一闪而过,随即湮没无踪。 收起心头最后一点柔软,她的笑容诡异加深,望定了眼前这个梦回萦绕的男人,她轻声说道:“你若是要刺杀圣上,除非用这柄剑穿透我的胸膛。” 轻软甜美的嗓音,就这般低低说出,却是好似一声天外惊雷,霹雳落在两个男人心中,却是滋味迥然,简直好似天上地下。 昭元帝觉得眼眶发热,全身血脉都在这一刻发烫——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看似没心没肺,懒散贪财的小丫头,居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宁非的眉心凝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纹,他手中木剑就这般硬生生停住,再不能向前一寸,也不容缩回一毫。 丹离望定了他,不住跳动的烛光映在她瞳孔中心,好似两点金芒幽凝,那般摄人心魂的诡异,“你要取他的性命,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一字一句,甜美软侬,却是断金斩玉一般的决绝。 夜风呼啸,混乱一片的高殿之上,她的罗袖华衣飞扬高舞,霓锦暗纹染上了殷红的血痕,望之绝美,却也触目惊心。 风声呼啸,席卷走尘世的一切声息,只剩下对峙而立的三人,冷然目光下压抑着激越狂涌的心绪。 一声轻叹,不知是出自谁的心中? 蓦然,闪亮白芒一闪,如梦如幻,快得让人看不清残影。 下一刻,丹离发觉,自己胸前的木剑消失了。 一道白袍身影从御座旁一闪而过,转眼穿过大殿中央,轻而易举的闪过那些蜂拥上前的侍卫兵将,瞬息之间已到了殿门前。 他的身影快得让人反应不及,只隔空留下一句—— “身为天子之尊,你总不会一世都躲在女人身后吧?期待下次与你一决高下……” 声未吐尽,人已去远,杳杳无踪可寻。 众人追之不及,恨怒交加之外,却又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个男人身手宛如神鬼一般,在场各人竟无一是他的对手,实在太过可怕了。 高台之上,丹离好似浑然不闻殿中乍起的喧哗,仍是呆呆伫立着,一动也不动。 终于走了吗? 一种复杂怅然的心绪充满胸中,五味陈杂难以言明。 她心中一松,下一刻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竟直直朝后倒下。 “丹离” 身后好似有人在……有一双温暖大手接住了她,然后,她陷入了黑甜的昏厥之中,沉沉然再也不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昭元帝双臂向前,极为惊险的将她接住,抱在臂弯之中,只见她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一探脉息竟是颇为滞凝,除了失血过多,好似还受过什么内伤一般。 第一百七十章落花起作回风舞 “丹离……” 他大声喊着她的名字,广袖也染上了她胸口的鲜血,从未有的惶恐与愤怒升上心头。 内侍左右都惊惶失措,纷纷上前来探看皇帝的伤势,昭元帝把手一挥,怒喝道:“快去援助左相。” 此时只听一声沉喝,玉阶下,与左相厮杀、力阻他上前救驾的神秘黑衣人金刀疾出,想要逼退对手,也随之离去。 “想逃?” 左相冷哼一声,手中不能出鞘的长剑横扫,剑意吞吐之间,竟似云气涌动。 他与黑衣人对战一阵,隐隐占了上风,但黑衣人不求得胜,只望绊住他手脚,一时倒也脱身不得,此时不用顾忌皇帝的安危,他顿时剑照狠绝,全力施为。 金刀黑衣人闷哼一声,倒退一步,却正好被左相发出的云气包围,顿时陷入险境。 正在危急之时,一道人影疾奔而来,有意无意间,竟以自身真气冲散了云气剑意 金刀黑衣人见机不可失,连忙纵身飞掠而去。 左相眯起了眼,心中已是勃然大怒,定睛一看,竟是一身古雅长袍的恒公子。 好似感受不到他凛冽杀意的目光,恒公子站在阶下,扬声关切问道:“陛下无恙吧?” “多谢公子,朕安然无事。” 昭元帝一步步迈下台阶,皇袍下摆的燮纹在灯烛照耀下熠熠生辉,玄黑长袖边缘,除了金线绣边,还有星星点点的血痕。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熟悉他的人比如左相,却分明感受到他心中的狂怒冷焰。 “快去宣太医。” 他沉声喝道,如梦初醒的内臣中终于有人急奔出殿,飞快的去寻太医来诊治。 他怀里抱着一人,面容朝内看不真切,从那霓彩锦衣的样式来看,分明却是方才以身护险,挡下致命一击的那位少女宫妃。 恒公子的目光,停留在她微露的雪白皓婉上,静静的端详了一阵,好似对她颇为关注。 发觉他目光的侵扰,昭元帝冷哼一声,将怀中之人抱得更紧,甚至不忘替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襦裙。 左相跨前一步,目光如剑一般冷然犀利,“倒是多亏了公子那句提醒,否则众人还不曾发觉刺客入侵呢。” 他眼风一扫,被他波及之人无不低下头去,羞愧难当——虽然这次是盛宴,众人手中并无趁手的兵器,但刺客悄无声息的入侵,却还懵然不觉,居然多亏敌国来使示警,这简直是丢尽了朝廷的颜面。 左相话锋一转,“恒公子果真名不虚传,瞬息之间便发现了刺客的踪迹。” 话中有话,显然是疑上了恒公子。 恒公子涵养颇佳,倒也不生气,轻笑一声答道:“我奏箜篌前,务必焚香净心,来人身带杀气,立刻便扰乱了我之乐心,倒是让大人见笑了——好在我也要在天都停留一段时日,容后再向大人请教音律。” 左相默然无语,面容却板得更黑更僵了。有人知道内情,窃笑着偷换了个眼色——左相精通诗史歌赋,又兼习律法民政,下棋也能赢过皇帝,惟独在音律一道上,其实一窍不通,是个乐盲。 恒公子这么说,简直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左相冷冷一笑,周围人顿时噤若寒蝉,再不敢多使一个眼色,只听左相直接问道:“恒公子太谦了——您的反应也不慢,方才您第一个冲上前来,倒也险些截住刺客,真是可惜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恒公子,仔细观察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想要 看出端倪。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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