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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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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我见她提起衣裙,盈盈向我奔来。她的步伐轻盈灵动,而我却一时茫然怔住,无意识地朝后退去一步,感觉双颊蓦地发烫--在这冷夜寒风之中。 她浑不在意,奔至近前,忽然展颜一笑:"哥哥你是谁?怎么会来这里?" 她的声音清甜柔润,亦如她的歌声。我讷讷望住她,竟忘了行礼,半晌之后,竟然脱口问了一句:"你不喜欢我来?" 话出口时,方察觉唐突失礼之处,忙住口收声,怎知她立刻一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粉嫩肌肤下如欲沁出水来。 我心头一慌,刚待开口解释,她已蓦地握住我手,竟分毫不顾忌男女之嫌,急声道:"哥哥你别走啊,你走了我便又是一个人了。" 我一愕之间,却见她咬紧了唇,目中凝起水雾,却是倔犟地抬头望着月色,隐忍住声音里的哽咽,断续吐字:"已经好多年没人陪我说过话了……早些年,我娘还时常飞来探我,可是五年前,她便再没有来过……这么些年来,这里都只有我同乳娘两个人……" 听着她的话,我不禁心生酸楚,想起适才她的歌声,于是放柔声音问:"你方才唱的歌,是你母亲教你的?" 她回头看我,笑生双靥,一双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儿:"哥哥你喜欢听?" 听她叫我"哥哥",我心中终于一震:我竟一直忘了称她公主!可是,若现下我忽然改了口,或许她这番兴致也要随着那个生疏的词儿一扫而空。 因此,我并没有行礼,目光只望住她,点头道:"我喜欢……" 喜欢听你唱。后面三字我忍了没说出口,却觉脸上又滚滚发烫,心中如被火烧,不由暗自庆幸:此刻夜深月淡,这副窘态应不至于被她看出。 怎知她却蓦地挽住了我双手,轻轻一垂眸:"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诧然看她,却见她正垂眸看着我腰间所系的那枚凤纹玉夔,目光似乎大是好奇。 我见她喜欢,心下自然欢喜,当下便要解下那玉夔送与她,但转念便想起,当年祖母临终之际将这玉夔交与我时,曾言及此乃我柳氏家传宝物,传媳不传女,并且只传家中长媳。我几个弟弟都还小,她当时将玉夔传与我时,我虽未谙男女之事,却也深知书中"延续香火"之意。 此时想起,我面颊烧红,刚欲伸出去解下腰侧玉夔的手蓦然又僵住,只感觉一颗心在胸臆间狂跳如雷,偏偏她又离我这样近。我生怕被她察觉出我的异样,忙浅咳一声,背了身去,随口答:"我叫柳怀,表字子忻。" 说是表字,其实也应是乳名,那是我祖父过世之前便为我取好的。而那时我尚在母腹中。这一层缘由,却不足为人所道了。 "子忻?这个名字我喜欢呢。"她的目光终于从我腰间抽回,抬眸看我,笑容隐现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拍手道,"那我以后叫你子忻哥哥,好不好?" 我心里一惊,刚待开口提醒她这样不妥,然而话到唇边,却又住了口。 或许暗自里,我也希望她能这般唤我,能这般,与我"平等"相待吧。 我自幼便陪伴太子读书,所见过的皇子公主自不算少,在他们眼里,在我自己心里,我都不过是个低低在下的臣子,一个在他们眼底--卑微的、可供玩亵的孩子……我平日与他们相处之时,连头都不敢抬高,更罔论,这般以"你"、"我"相称。 可是如今,不知是否因为这里只有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尽管我知道她身上流着玉螭国皇族的血脉,可是现下此处并没有旁人,她又毫无架子,我不由少了一些平日的拘谨,心中竟然第一次萌生出一种奢望,奢望能和一个皇室的公主平等相待的念头。 她的衣袂乍在风中飒响,这轻微的响音已唤回我飘荡的神思。我抬起眼,看她在我面前翩跹起舞,白裙曳地,衣袂翩飞,舞步纤盈,舞姿如蝶,痴痴如醉。 第八章 暗涌 那日我才知道,她叫湮儿。湮儿是她的乳名,她让我这般唤她。而我,其实也喜欢这般唤她。 也是那日我才知道,她晚间很晚都不睡。她说她喜欢夜间的静谧,说她闭上眼,便能听到划过耳畔的夜风声,将好多好多故事带给她--还带来了,远方那个她从未见过的母亲要跟她传达的话。 说到这里,她嘴角含笑。我淡笑看着她,这个公主虽孤立于世,但天性开朗温和,并不如我先前想像中那般孤僻阴郁。她的一颦一笑,都如煦风拂面沁入心骨,如春光融暖在我冰冷心田。在那时,那个一路压抑中成长起来的少年眼中,她几近完美化身。 然而,即便是再完美的璞玉,亦有其瑕疵和缺陷。她最介意的,或许便是自己的后背吧--她的背后,生着一对很小的翅膀,两胛各长出一只。翅膀如她的肌肤一般光洁无暇,却不生一片羽毛,所以她无法飞出这处将她幽禁之地…… 她告诉我,她娘是一只好大的凤鸟,为了她的国家,所以不要她父皇了,却将她留在她父皇的国家陪她父皇,等有一日她长大了,张开翅膀,便可以自己飞回故国、去她娘那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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