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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什么?”我“腾”地起身,走到她跟前:“你是说,她在门外跪了一个晚上?”

  袭人没有回答,我怒道:“是不是我平时太宠着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大冷的天儿,若是她冻死了那该怎么办?”

  袭人依旧眉眼不动地道:“回主子的话,昨儿贞嫔来地时候皇上也见着了,只是主子那里在歇息,皇上嘱咐奴婢不要惊动主子,奴婢也没想到贞嫔居然就在门外跪了一夜。”

  “那今天早上呢?”我气道:“要不是我看见了,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

  袭人淡淡地道:“是”

  “你……”我要被她气死了,“她来做什么?”

  “贞嫔来求皇上与主子多给她些时间。”

  “她查得有头绪了么?”

  “奴婢不知,”袭人道:“奴婢只是觉得,这不过是贞嫔想拖延时间的手段,想以此拖住皇上地心,待皇上的气头消了,再寻保命这法。”

  我叹了一口气道:“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今早离去之时见到贞嫔仍在也十分讶异,皇上说此事全凭主子做主。”袭人深吸一口气,“如果主子不同意,那么过了今晚贞嫔若是还没有什么进展,她董鄂氏……便要满门抄斩。”

  我皱着眉看着她道:“所以你就一直没告诉我?”

  “是,主子的为人奴婢十分清楚,主子定会因为不忍而再次答应贞嫔的要求。”

  我缓缓地点头,“不错,我一定会答应她。”

  “主子,”袭人道:“那董鄂氏下咒毒害主子,主子怎地还要以德报怨?”

  “袭人,”我叹道:“我知道你是替我不值,只是,我不是以德报怨,我是不想冤枉好人。”

  “主子怎知她是被冤枉的?”

  “你又怎知她不是?董鄂氏不只有贤妃一人,那是数十人乃至上百人的性命,岂可草率!”

  袭人见我有些急躁,上前一步扶住我,我冷冷的甩开她的手,她的眼中慢慢蓄满了泪水,好以极低的声音道:“主子想没想过,如若贤妃真的是被人嫁祸,皇上知道事实后,会怎样对待她!”

  我一愣,不明其意的看着她,她缓缓地道:“贤妃与皇上原本就亲近,如果皇上知道自己错怪了她,还将她送去宗人府,定会对贤妃产生无以弥补的愧疚之情。”

  听她这么一说,我彻底的怔在原地,袭人又道:“君心难测,这种愧疚之情,难保哪天不变成……变成……”

  “爱情?”我轻轻地接上。

  “爱情?”袭人点头道:“不错。”

  我转过头看着她,轻轻地笑了,这个傻丫头,她的心中真的只有我这个主子,我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如果爱情这么容易应变了,那也就不叫爱情了。贞嫔现在如何了?”

  “她……大概还错着吧。”

  “等她醒了,带她来见我。”

  “主子……”袭人还要说些什么,我止住她道:“你可知道这件事皇上为何要我来拿主意?”

  “那自是皇上看重主子,以主子的意见为重。”

  “傻丫头,”我拍拍她的手,“或许有这个原因吧,但是更多的,皇上是想借着我的口,好让贞嫔多有些时间吧。”

  “怎会……”

  “你了解我,皇上就不了解我么?”我笑道:“他知道我是一定会同意贞嫔的要求的。”

  袭人皱着眉道:“皇上为何要这么做?难道……皇上根本就不想处置贤妃吗?”

  我摇摇头道:“诛九族……得牵连多少人?得牵连多少朝中命官?他只是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罢了,如果贞嫔再拿不出什么结果,那么皇上也算是做得仁至意尽了。”

  “这么说,皇上是故意借主子的手这么做?”

  “不错,你想想,如果在这种时候我拒绝了贞嫔的要求,会给人以何种印象?”

  袭人面色连变,她“咚”地跪到地上,惊道:“奴婢该死。”

  我将她拉起来,笑道:“你没有错,你想的也不无道理,你能对我如此,我的心里,很感动。”

  袭人擦了擦眼睛,破涕笑道:“以后奴婢再不敢乱拿主意了,奴婢这就去看看贞嫔醒了没有。”

  第一百一十章 一身都是命安排

  直到过了晌午,湘云进来通报,说是宛如醒了。

  我吩咐她将宛如带进来,又嘱咐她去沏了一碗姜茶,宛如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身上不时的哆嗦,接过湘云递过来的姜茶,捧在手里,小口小口的抿着,我让屋内的宫人全数退下,只留着袭人伺候,待宛如喝了小半碗后,我才缓缓地道:“你真是让本宫吃了一惊呢,外边天寒地冻的,你就不怕没求下旨意,自个儿先冻死了么?”

  宛如放下手中的姜茶,磕了个头才道:“回娘娘的话,只要能一雪姐姐的清白,宛如纵然身死,又有何妨?”

  我轻笑,“本宫还以为贞嫔如此卖命,是不想被贤妃牵连,没想到本宫想错了,贞嫔与贤妃果然是姐妹情深。”

  宛如微一错愕,我接着说道:“不知这两天都查出些什么?”

  宛如急忙道:“娘娘,臣妾已有些许线索,只是短时间内不能理清,所以臣妾才想恳请娘娘再宽限一些时日,臣妾几乎可以肯定,姐姐是被人载赃嫁祸。”

  “哦?”我好奇地道:“是什么线索?”

  宛如道:“回娘娘的话,臣妾曾去看过那幅绣品,那绣品乃是用双面绣法所绣,此绣法难度极大,所会之人寥寥无几,而据臣妾所知,姐姐并不会这种绣法。”

  我皱了皱眉头,“这算是什么线索,双面绣虽然复杂,但用心之下也不是不能习得,你怎知贤妃不曾偷偷习得此种绣法?本宫又怎知你不是在替贤妃说慌,以图欺瞒众人?”

  宛如道:“娘娘,据臣妾所知,姐姐除了这幅寿礼,还另给娘娘绣了一幅风拂海棠,不知那幅绣品中可有问题?”

  那幅“风拂海棠”早在事发当晚便被袭人拆开来,但并未发现异常,绣法也只是寻常的针法,我摇头道:“那幅倒没什么问题。”

  宛如道:“从娘娘选定图样到现在,不过两月时间,单那双面绣。两月时间能够完成已属神速,更别提是两幅,何况姐姐每日还要去陪太后抄经颂佛,其余时间都在赶制绣品,也直到娘娘寿筵前一天。才堪堪完成,娘娘试想。在这样的情形下,姐姐哪有时间绣制那种邪物?定是有人一早便绣好了那幅邪物,在寿筵前调了包,不仅害了娘娘,又能陷害姐姐,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你说的,也有一点道理。”

  “娘娘,”宛如跪着往前挪了一步,“恳求娘娘再宽限些时日。”

  “那就……再延三日罢,”我轻轻地起身,袭人忙上前扶住我,我走到宛如身前,“只是,这三日若是再无结果,恐怕连皇上都帮不了你了。”

  “臣妾谢娘娘开恩。”宛如重重的磕了个头道:“臣妾还有一事相求于娘娘,希望娘娘能让我去瞧瞧姐姐,宗人府那地方……姐姐怎么受得了。”说着,她的泪水顺颊而下,眼角瞄见袭人略还厌恶地微皱了眉头,我轻轻笑了笑,“宛如,你与贤妃的感情,自小便很好么?”

  宛如含泪点头:“姐姐自小便待臣妾极好。”

  “哦?是么?”我踱了两步,“既是如此,你又为何在她身后暗耍手段,使她与众妃离心呢?”

  宛如听我这么一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惊骇之色一闪而过,她很快平复下来,惶恐地道:“宛如不明白娘娘的意思。”

  “明人这前不说暗话,”我轻声道:“你其实远不似表面上那般柔弱,不说别的,只冲着你在信期之时还敢前去侍驾,这份胆量便不是常人所能具备的。”

  她的双唇动了动,我又道:“再说这回,你无端受贤妃牵连,甚至还要性命不保,换个人怕不是吓得瑟瑟发抖,或是哭喊着撇清关系了,而你,冷静觉着的让人赞叹,或许皇上就是冲着你这股沉着之势,才答应让你前去查明真相吧,”我轻笑一声,“若不是此事牵连甚广连你自己都要性命不保,本宫可能要怀疑是不是你在嫁祸贤妃了。”

  宛如凄然道:“娘娘怎么会如此看待臣妾?待寝之事臣妾也万万没有想到,但又怕惹人笑话,才求皇上隐瞒,但臣妾与姐姐感情甚笃,臣妾怎会……”

  “够了,”我淡淡地道:“你们感情如何本宫没兴趣知道,本宫只是好奇你为何这么做罢了,你若不想说,便不说罢,袭人,送贞嫔出去。”

  袭人也不言语,走到贞嫔身边硬声道:“贞嫔娘娘请。”

  宛如犹疑不定地站起身,刚刚转身,我轻声道:“那三日的期限……”

  宛如的身子僵在原地许久,她转过身赤再度跪下,“娘娘若是以此相迫,宛如就是编,也给娘娘编出个故事来。”

  我轻笑,“好啊,本宫就听听你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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