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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你身子僵了一下,嗯?难道你是真的想背着我连夜逃跑?”他故意调笑道,看向她,“你要逃到哪里去?一个人回京城找我十九叔吗?”

  “……我……”

  “你不会的,对吧?”他悠然地勾起唇,笑得真假半掺,让她彻底摸不着头脑,仿佛眼前不是那个一直很好讲话,可以一起胡闹的小侄儿,“你说过你要保护我的,忘了吗?”

  随口的戏言,他早已忘却道九霄云外,他却记忆犹新,在这关键时刻拿出来勾起她的负罪感。他不能再放她落跑,此刻他已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她还被自己抱在怀里,散发着暖意。

  龙小花觉得挂自己身上的宫曜凰在发抖,抖得很厉害,似寻找温暖般死搂住她,她不敢回头去看他的表情,只得掂了掂脚尖,张开了双臂想多搂住他一些,至少让他不要弯身得如此辛苦,大概是她之前的谎话让她觉得愧疚吧,她总是到处说大话,却什么也做不到,她分明就是想丢开他,什么都不管地逃跑,因为她带着一颗让她不知如何是好的玉玺。

  她的回抱让宫曜凰一僵,把这当作邀约,好似她对他承诺了什么,他稍稍退出她的怀抱,顿住,视线看进她并未合上的眼里,透过她的眸子映出的自己似他又不似他,抽调些嚣张,磨掉些自信后那影子更加像那人,让他厌恶不堪。他奋力将她推开了去,绷紧了唇部线条,低低地呵斥:

  “为什么每个人都把小王当影子?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透过小王看那家伙?就没人可以看到小王吗?”

  “……”

  “你也好,皇爷爷也好,反正从头到尾,都只把小王当成那家伙的影子罢了?”

  “啪!”

  一块硬物从龙小花的罗裙里掉了出来,重重地砸到地面,那胡乱包扎的布条松松垮垮,只见里面某物的翠绿色从布条中透出来,映着月色发出晶莹的光泽,直刺向宫曜凰的黑眸。

  他自然不会陌生那是什么东西。

  玉玺……

  那是玉玺……身为一国之君的证明。

  龙小花吓呆了,动弹不得,怯怯地看向宫曜凰,却见他只是淡淡地看住那玉玺,并没有弯身去捡,仿佛那不过是一块没有价值的破石头,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住她,唇一顿:“小王问你,你希望把它交给谁?我,还是龙晓乙?”

  她被他的直截了当给怔住,抿了抿唇,想要伸手拉他。少了几分桀骜不驯,他看着她的神情带着几分期待,明知道她的选择根本无用,但只要她给个微不足道的肯定,他也觉得很满足。

  他想错了,他现在这个模样一点儿也不像她家老爷,却是像透了曾经在桐溪城被她家老爷抛下的她——他们做很多事,只是想要换来一句夸奖和肯定,不同的是,他很优秀,他能把事情做得很漂亮,而她却是烂泥不上墙,只能把事情弄砸了。其实他不知道,于是很多人,某些观念一旦形成便根深蒂固,就好像在他们的眼里,你永远长不大,是孩子。就好像一开始你就被认为不如某人,那么就算努力一辈子,你也干不上去。

  讨厌攀比,讨厌被拿出来去跟任何人比较,讨厌他们越过自己看到的是别人,想要做事情证明自己,却总猜度不透那些大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宠爱也好,包容也好,纵容也好,他们给的到底是不是自己想要的,为何从不过问,老是擅自替自己做决定。就算自己真的够不上那些期许和要求,难道这份努力也换不来一句赞许吗?

  “小曜,”她哑着嗓子,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决定道,“我们一起逃跑!”

  “逃到哪里去?”

  “我们先逃回桐溪再做打算,那里是我的地盘,我是大龙门客栈的老板娘,我罩你!”

  他淡淡一笑,看向她拉住他的手,她是惟一没有背弃誓言,在最后关头抛下他的人,就算提出的建议那么蹩脚,却让他着实心头暖起来,“你别傻了,如果我一走,中土和番国必会开战,桐溪城就是第一战场。”而且,他们根本不可能走得出新平城,不是帮手就是人质,两条绝路。

  “那怎么办?我们继续留在这里不会被做掉吗?”

  “……如果小王娶个番国公主就可以。”

  “小曜,不要跟大胸公主成亲,那样好狗血,好艳本桥段,我会鄙视你的,会很严肃很正经地嫌弃你的,第一男主角儿不能那样的,还有你忘记了吗?雪驹,你不是还想让雪驹和奔宵奔放整个通宵吗?老爷已经答应你了呀!”那只扯上他袖口的手并不死心,死死的拽住他,她声线不稳,酸溜溜的几乎出动他心头那根软绵绵的弦。

  可大门外兵士整齐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宫曜凰眉头一锁,侧目看向身后,抬手拨开钳制住自己的手,她是自己的软肋,就该离得远些,尽管那软语呼唤的小名让他不知所措,他还是看向那玉玺,弯身将它一把抓在手里,再幽幽地看住搞不清楚状况的龙小花。

  “小王不想再期待任何人了,既然他不肯给我,觉得我不如龙晓乙够格,我就自己抢。”

  直到这一刻,他才想起,他虽然是什么都没对番国国君说出口,但却先低了头,他的不甘心钻进胸口叫嚣着要释放出来,而且……他有不得不应承的理由……

  他上下打量她一番,抬首转身,看向正被领头的番兵打开的府门,那番兵一跪身,拱拳对宫曜凰道:“属下奉国君命令扣押暄王爷之妻于内宫。”

  宫曜凰充耳未闻,只是任由着自己袖口的爪子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但番国国君最后的话语翻荡在他的脑海里——“你若应承本君,看在你的面子上,那女娃尚有一线生机,否则,本君大可利用她暄王妃之名押她上前线做人质。”

  龙小花被番兵不客气地丢进了天牢里,稻草铺盖的阴暗牢房透着凉嗖嗖的阴风,值得庆幸的是,她住的牢房是个不错的单人间,还有床有桌,而且地板还算干净,就连铺上的稻草还有人每天来换,可她完全不能因为自己是个上等牢犯就知足,因为最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你们每天给我换稻草,不给我换菜色!你们的菜好难吃呀!”她两手扒住牢笼铁杆,把脑袋伸出去大嚷道:“小曜,救命哇,他们虐待我呀,他们虐待你加婶婶呀,他们不给我饭吃,只给我稻草啃,还哼我呀!你不要被他们骗了,他们是变态呀!”

  守卫面面相觑,看了一眼这位破坏两国和平的皇子老婆,厌恶地同时对她一哼:“你才是变态,你跟你家那个混蛋王爷都是变态!竟然污蔑我们国君派人毒杀你们中土皇帝,真是无耻!”

  “你们凭什么骂我家老爷,令堂的!令堂的!令慈的!你们番国国君才无耻呢,吧我关起来威胁我家小侄儿,还逼他跟你们破烂公主成亲,无耻无耻无耻!欺负良家妇女欺负弱小儿童妨碍恋爱婚配交配自由的无耻之徒!”

  “臭娘们,你不要以为国君软禁你是不敢宰了你,竟然敢辱骂我们国君,你活腻了?”

  “本来就是,你们番国国君卑鄙无耻下流,我家小侄儿才不会喜欢你们破烂公主呢!”她说罢,两手翻动眼皮,龇牙咧嘴地吐着舌头。

  “哈哈哈哈,,真不知道那个暄王爷是不是恶人多作怪,怎么会娶这种疯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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