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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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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时入宫之时,贤妃跟徐婴华正在调弄花瓣,准备晒干了做胭脂香粉。 云时见她们率了宫人忙个不停,有些诧异地笑道:“这些琐碎物件,难道宫里没有吗?” 贤妃从侍女手中接过绸巾,擦净了手上汁液,笑着戳他额头道:“你素来锦衣玉食,在自家是个说一不二的公子,这些女儿家的物事,你哪能清楚……” 她笑着继续道;“别看这些东西琐碎,弄好了,要比那些公粉都要像样——那般浓郁的气味,要真是用在身上,只怕不是香,而是熏人了。” 云时听一旁侍女七嘴八舌解释,这才知道宫中发放的官粉,虽然听起来高贵,实则却质素平平,若真用在身上,只怕有些掉粉。 他剑眉一扬,眼中带上了不悦,“姐姐贵为四妃之一,分的官粉也是这样的吗?” 贤妃有些黯然的叹气道:“在人家屋檐下讨生活,哪能实施如意呢?” 云时心头怒气,却不便发作,僵坐片刻,便谈起了父亲之死。 贤妃眼圈顿时红了起来:“都是我出阁惹得祸……” “只怕未必如此。” 云时的声调有些奇异,但见四周宫人环绕,只得屏退了众人,简略地说了些。 只听咣当一声,贤妃手中茶盏落地,花容为之失色,“不会的……这绝不可能!” “醒醒吧,二姐……他根本不是你的良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求证 云时在二姐的锦粹宫呆了整整两个时辰,这才告辞,离去时面色端凝,看不出喜怒,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内蕴的恐怖怒意。 他不走大道,缓步走到曲折林间,此时日正炽,暑气蒸腾而长,阳光从叶片的缝隙中透出细碎的金点打在他脸上,却丝毫不见汗迹。 云时走到一棵似曾相识的树下,手抚着树干,细细瞧了一回上面的疤痕,却正是自己愤怒之下所留。 那时,他与她,在树下匆匆一晤,那唐突的一吻,未曾尝到甜蜜,就被君王的怒火打断…… 云时摸着那疤痕,重新感受着自己那日的愤怒和不甘。 他微微眯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沉淀下去,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 “大哥,若你果真害了我父亲……” 他沉思片刻,决定按匿名信中所说,去找当初经历此事之人。 到了外苑的待卫营,何远有事不在,云时从龙既久,一些老人也很是熟悉,如今虽然身份有别,相互开几句荤话玩笑,在行伍袍泽中倒也没什么稀奇。 “我今日倒是专程找何统领的,他既不在,横竖无事,也想跟兄弟们聚聚。” 几个统带都是熟人,轰然叫好之下,一齐在营中摆下宴席,除了不能用酒,一时划拳说闹,也颇为热闹。 云时心中有事,略挟了几筷,便开始旁敲侧击,说起当年自家的惨事。开始长吁短叹,虎目连张之下,连眼圈也微微见红。 众人深表同情。七嘴八舌劝了一阵,说起当年都是绘声绘色——云时当年远征在外。都是皇帝麾下带人去方家灭火救人,云时耐心听着,却也不得什么蛛丝马迹。 他渐渐有些不耐,却听外间堂下有人扯直了喉咙对骂,最后居然动起了手。连累外头的赶忙劝架拉开。 陪席地几位副统领面色极不好看。连忙呵斥要拉下去打军棍,云时已是笑着告辞,走到校武场边,见犯事的赤了上身。正要行罚,随眼看去。一个是老兵油子,看着也是有些熟悉,嘴角翘高,丝毫不见惧怕,另一个却是面色净白的年轻人,眼中满是不甘,嘴里却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仗着自己是老鸟,就敢这样作践我们,老子不收拾你一顿,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越说越是愤怒,半带辛酸地低吼道:“从龙旧人便了不起吗,老子二哥也是早早跟了当今万岁,要不是平白无故没了,我会到这受这你鸟气?!” 云时听他叫骂,本不愿听,突兀听这一句,心中一动,转身回来,隔了栅栏,向他遥遥问道:“你二哥叫什么名字?” 那人冷不防有人问,抬眼一眼,却见云时虽身着便服,却是气宇轩昂,非同一般,也收敛了狂态,报了一个姓名。 云时想了一想,道:“好似有个印象,却也不认得——你刚才说他平白无故没了,是怎么回事?” 他执掌军职,对抚恤最是重视——早先从龙旧人,虽然死者众多,却也料理得妥当,从不让家属捱苦,所以听见这一句,不禁插嘴问了。 那年轻人神色一紧,快速打量了四周,见那老兵油子先被拉去行刑,近处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好象是在万岁近卫中伺候,那时候正逢万岁娶亲,人人忙乱,他却不在本营,好似被外派做什么秘密勾当……后来,就再也没回来过。” 云时听见这“娶亲”二字,全身都打了个激灵,双目立刻炯炯,“你们就没去问过吗?” 那人好似很委屈,“怎么没去问?上面只说是因公殉身了,发了些抚恤烧理银两也就罢了,也没提什么功绩,我在军中却再也没人照应,混到今天还是这个熊样……” 他继续絮叨,云时却好似没有听见,他所有的心神,都被这蹊跷地案件所吸引住了,时间上的巧合,在他心头闪出一道明亮的火花—— 当时,会有什么秘密任务呢? 难道是…… 他几乎浑身发颤,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隐秘而可怕地念头,转身匆匆而去。 在他身后,那年轻人舒了一口气,任由行刑人将自己拉平,感觉着军棍的痛楚,却以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低喃道:“听人吩咐,编个故事给陌生人听,就有这些银两,实在太划算了——” 他地得意在下一刻戛然而止,剧烈的疼痛从他背脊上传来,他不敢置信的,费力抬头,只看见行刑人的军棍在头顶挥出一片血雾。 …… “你说什么?人已经死了?!” 云时地声音略微提高,前来回禀的一位管带满面赔笑,道是这侍卫份最低,平日里也好逸恶劳,这次受了军棍,熬不住死了,也算是常情。 云时唇边掠过一道幽幽冷笑——早不死,晚不死,在和自己说过话后,却突然暴毙,这也算是常情?! 杀人灭口四字,从他心头无比确定地划过,一团怒火比岩浆还要炽热,哽咽在咽喉处,却化为一句毫无温度的话—— “罢了,我也就顺便问一声……” 他的手指,因用力而露出青筋。 “果然是你……是你!” 迸发的愤怒,却在下一刻转为惊怖——若真是皇帝杀人灭口,他知道自己曾跟这侍卫说过话,岂不是对自己更加猜疑?! 第一百八十四章 同谋 想到此处,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仔细想了一回,却暗忖道:那侍卫也没说什么要紧的,皇帝也只管猜疑,却不能肯定自己已经得知真相,只要这一阵韬光养晦,也能捱的过去。 但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况且这杀父之仇…… 他缓缓的,吐出一口气,端茶送客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请军师过来一趟。” 随即,他展开信纸,徐徐落笔,斟酌着给几个亲信部属写起了信。 窗外蝉鸣正响,他的心中却好似有巨鼓雷动,不能抑制。 宝锦听着窗外的蝉声,有些烦躁地扔开了书,她披衣起身,到了寝殿前,自有相熟的宫女前来搭话,“皇后娘娘来了,万岁不要我们入内伺候呢!” 她来做什么?! 宝锦的嘴角微微一扯,几乎有些讥讽的意味了——帝后二人如今相敬如冰,皇帝几乎绝迹于昭阳宫,皇后素来心高气傲,如今忍不住前来纠缠,又能挽回什么呢? 她见宫人们都站在中庭,无人敢入内伺候,微微一笑道:“我去奉茶好了。” 众人若闻仙音,七嘴八舌把她恭维成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忙把碧茶呈上,却是没那么热烫,大约是踌躇了些时候——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等闲谁也不愿去触这霉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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