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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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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了神,勉强笑道:“几个愚钝的大臣而已,你不必管。” 仿佛要压下血脉中奔涌的郁怒,他伸臂抱起宝锦,将她纳入怀中,自己也埋首在她发间,深深地,近乎贪婪地吸着那空谷幽兰一般的清香。 宝锦心中如明镜:皇帝自以为发现了玄机,认定皇后遣自家死士冒充云家之人,心中更是恼怒。 帝后二人的鸿沟,眼看就越来越大,几乎,已无可弥补…… 两人都是满腹心思,各自默默,维持着这个暧昧的姿势。良久,却听殿外又有一阵脚步声。 “又出什么事了?” 皇帝忍无可忍,面色无比阴沉。 “回禀万岁……南昏侯陈谨求见。” “他来做什么?” 皇帝眉毛一挑,带出十分的轻蔑和不耐来。 陈谨被宦官引入殿中时,御香缥缈氤氲,在他心中带起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琅缳最爱调香,她宫中的气味,总是芬芳素雅,不落俗套…… 他压下心中念头,远远地看见皇帝的身影,便慌忙下拜,一身白衣全无装饰,刺眼异常。 “皇上万福。” 他未待皇帝叫起,便五体投地扑倒在地上:“家门不幸,出了篡逆犯上之女,陈氏满门亦是罪该万死。” 皇帝瞥了他一眼,言语中听不出什么喜怒:“这么说来,琅缳的作为,你们陈家也是知悉的?” 陈谨一听,吓得魂飞天外,头磕得越发有力,额头上一道血印。在暗处看来,让人触目惊心。 “臣妹心存歹意,又善于伪饰,我们陈家全无所知。我等若真与她有所勾结,如今定是逃之夭夭,又怎会在这里等候万岁的雷霆之怒?请万岁明察!” 陈谨连气带急,面色都变为惶恐的煞白,额上汗珠滴滴,原本的儒雅沉静荡然无存。 “你说的也算有理,可如今天下哗然,都以为你要学那勾践卧薪尝胆。朕虽宽仁,却也不欲被人视作姑息养奸之君。” 皇帝的话虽平淡,话意之中的杀机,却让陈谨惊怖更甚。他心念震慑之下,不禁直起身来,惨笑道:“臣只欲学后主刘禅‘乐不思蜀’,保全一家一族就够了。” 他心中雪亮:皇帝是想借题发挥,所谓的惩处,也是可大可小。陈谨暗一咬牙,决然道:“琅缳曾与南唐的江湖势力来往密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她虽然伏诛,那些豪客死士却仍会对朝廷不利……” 他望着皇帝深邃莫测的眼,忍着心痛,继续道:“臣虽不才,对这些人也略有了解,愿意为天下靖安出一份力。” 皇帝轻笑起来:“卿真是忠贞之士。” 他的黑眸扫过陈谨的身上,后者只觉得那份凌厉威仪,刺得肌肤都为之生疼,不禁瑟缩了一下。 皇帝满意的笑容微微加深,黑瞳如墨,更显得面容冷峻,如高山冰崖。他漫不经心道:“如此甚好,卿回去写份详细的名单,直接奏报给朕。” 陈谨点头唯唯称是。 皇帝见他仍跪着,也无意唤他起来,只是宽慰道:“卿好生去做,不用太过忧谗畏讥……世上之人,只要不先负于朕,朕都会加以保全,不会让你落个惨淡下场的。” 他说到“先负于朕”这一句时,语气加重,感慨之中又多了欷?#91;,仿佛心事深重。宝锦在旁偷眼看着,不禁猜测,他大概是想起了皇后之事。 等陈谨跪退,皇帝又叹了一口气,瞥了一眼殿外的背影,讥笑道:“就这块材料,也配称王裂土?” 宝锦却秀眉一蹙,心中升起了一道微妙的不祥感:“万岁也别小觑了这些人,他到御前哭诉,也未必是真情真意。” “朕知道你的意思。” 皇帝心中更加熨帖,伸手接住她垂落的如缎青丝,在指间摩挲把玩,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那等纵虎归山的蠢事,我是绝不会干的。这世上有一个耳根发软的吴王夫差就够了。” 他望着江南方向,皱眉道:“只是江南虽归我治下,却仍不能聚尽民心,那些前朝余孽仍是猖獗。这些都要南唐陈氏的襄助,毕竟他们在当地经营多年,所以我才饶过了陈谨。” “万岁真是圣明……” 宝锦听他诉说,眼眸幽闪,光芒复杂——刘南等人果然成绩斐然,不愧是姐姐予以重任之人! 她心中百味杂陈,又是骄傲欢喜,又是伤感怅然,平静之后,又有些惴惴不安——这样大手笔的一盘棋,自己真能驾驭得了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如何,这一局必须考虑周全…… 她满腹心思,皇帝也正在想着对陈家怀柔安抚,一时之间,殿中陷入了沉寂。 陈谨果然守信,略微整理后,就把琅缳手中的一些密信书件用秘匣盛了,一齐递了上来。 皇帝细细看过,剑眉深深皱起:“琅缳笼络了这些三教九流的人,志向非小啊!” 宝锦一边将厚厚的书信分类放好,一边笑道:“她就算再精明能干,也仍是功亏一篑,没能成事。” 皇帝却没有丝毫喜悦,眉间越发凝重。想起琅缳死得蹊跷,他哼了一声,道:“只怕其中另有内情,琅缳的话没有说完,就被神秘人灭了口——此人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实在是骇人听闻!” 他刚说到这里,拿着书信的手却蓦然顿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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