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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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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真是关心这云时呢……”季馨轻笑道,换来宝锦一记白眼。 “我倒没这么心疼他。我只待他羽翼丰满,便会促使他与皇帝决裂。到时候,蜀地和江南一起响应,改天换日,便在旦夕之间。”宝锦一字一句道,声音凛然有如千年冰雪,眼波流转间,只见一片运筹帷幄的沉静。 “小姐……这一年来,您也变了呢!”季馨眼中掠过一道复杂的光芒,随即若无其事地笑道。 “傻孩子,这世上,谁能一成不变呢?” 宝锦笑得温柔,黑瞳之中,却总有一道挥之不去的缠绵凄然。 她想起与李莘相恋之时,耳鬓厮磨地低语:“从今往后,此心不变,可昭日月。” 她想起这句,居然笑了,笑得卧倒榻间,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 “到最后,我们谁都不能照亮日月……只是,笑谈一桩……而已。” 她轻轻咳嗽着,终于敛起了笑容。 窗外,明月当空,普照大地,悲天悯人,却又冷若冰霜。 云贤妃一案,一波三折,到翌日午后,又起了新的波折。 皇帝正要小睡片刻,却听殿外有人纠缠阻挠,仿佛在争执吵闹些什么。 “出去看看。” 张巡领命后,不过一刻又回来了,面带难色,道:“一个疯子,奴才这就把人拖走。” “我不是疯子……我要见万岁!!” 那女子在宫门外喊得撕心裂肺,状若疯癫,皇帝在殿中听着,剑眉一皱,随即命人把她带上前来。 来人身着青衣墨裙,看着很是熟悉,皇帝一下就想起来了,就是云贤妃的那个贴身侍女。她多年来一直给自己递送羹点,却没曾想居然有胆子窃取圣旨。当日她供出主犯,就被贬到浣衣局去做粗役,如今怎么有这样的胆子,到御前来咆哮。 那侍女看到皇帝,浑身筛糠一般发抖,随即一头栽倒在他脚下,哭叫道:“万岁慈悲,求您救救奴婢全家上下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侍女不顾侍卫的拉扯,扑倒在地上泣道:“前日是亲人探望之日,我家里却未曾有人来。一打听才知,家里在夜里失火,烧得片瓦不留。可怜我全家上下,却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一段半截的尸身都没曾找着……” 她全身都痉挛着,手指死死抠住地砖的缝隙,头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她抬起头,嘶哑着声音道:“我坏了贤妃娘娘的事,把我千刀万剐就罢了,与我全家老小有什么干系?可怜我那苦命的娘,连一天福都没享到……” 她的额头一片血污,神色凄惶,皇帝也为之微微动容,面色沉了下来,派人去唤京兆尹。 京兆尹不敢怠慢,匆匆赶来。初夏的天气,他却已是满面油汗。听皇帝冷声责问,他磕头如捣蒜,站起身来时,却是面色古怪,很有些支吾。 皇帝是何等人物,看他这般形状,立刻屏退了众人,逼问道:“卿好似有什么内情要禀朕?” 京兆尹见势,只得直说:“那一家上下其实并未葬身火海……” 他迎着皇帝的目光,一横心,继续道:“事有凑巧,几个泼皮发现城郊有一所荒宅,这一两日居然有人影出没,以为是江洋大盗,就报到了缉捕司那里。缉捕司派人去查,却不料折损了四个好手,这才发现里面关的是那一家十余口。” 皇帝目光一凝:“凶犯抓到了吗?” 京兆尹面有难色,“凶犯悍如疯虎,勇不畏死,没有留下任何活口……那一家人倒是安然无恙。” “那也罢了,凶犯身上可有什么标记和物件?” 皇帝也是随口一问,毕竟做这些事都是见不得光的死士,轻易不会留下线索。谁知京兆尹面色更是精彩,忽青忽白,头上汗滴更显。 “你如实说来便是。” “是……这些凶犯身上穿的并非是京城常见的布料,而是……” 京兆尹偷瞥了眼皇帝的龙颜,嗫嚅道:“是江州独有的织艺。” 江州! 云家! 皇帝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一点,熠熠的光芒近乎妖异,只听京兆尹战战兢兢地道:“他们身上还有江州的银票单据,好似刚到京城不久。” 皇帝听着这话,默然无语,心中却好似翻江倒海一般:云家真是骄狂若此,敢在京城行凶报复吗? 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云时性子沉静内敛,若无十成把握,根本不会贸然行事……且这些人如此明显来自江州,如此招摇,唯恐他人不知,也实在是蹊跷。 他心念一转,断然甩袖而起,道:“去你的衙门,朕要亲自验看。” 他话音未断,身形已朝着殿外而去,身后服侍的宝锦连忙疾步上前,轻手轻脚将他的翼冠扶正。 皇帝回以温存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我晚些时候就回来……” 随即再不迟疑,大步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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