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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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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缳抬起头,秀媚双目在昏暗中皎洁如月,却带着诡谲的森冷,让人禁不住要起寒战,“你利用我接近天朝水师,将他们策反后,又利用我们南唐与伪帝相争,如今两边无论胜败,你都是最后得利的赢家。” “拥有了巨额库银,又让天朝水师重回麾下,自此以后,殿下的路定会更加平坦……只可惜我南唐上下,都懵懂地成了你的垫脚石。” 宝锦微微一笑,轻轻一撕,竟将价值千金的凤尾扇扯成一缕一分,冷眼看着它掉落尘埃,朱唇微动,划出轻嘲的弧度,“郡主这话也太过虚伪了,当初你们与我合作,本也是存心不良,想要趁我年少无知,挟帝裔以令天下,如今这算盘打错,郡主还是早早另寻出路吧!” 琅缳轻声一笑,娇媚入骨,正想说些什么,却听中庭传来侍女的尖叫声,伴随着兵戈摩擦的沉闷重响,好似一阵死寂。 随即,外间传来一声沉稳的男音,“唐国贵眷,可都在里面吗?” 宝锦一听这声音,心中暗叫一声“云时”,只觉得心中越发松弛—— 难为他早早赶到,如此,这一计划也就天衣无缝了…… 她望向琅缳,悄声道:“这就是靖王殿下了。” 她停了一停,见四周一片慌乱,无人注意,随即低声道:“拔出你的护身利器。” 琅缳不知她何意,却见宝锦清婉一笑,却突然露出惊惶欲泣的神色,提起嗓子,颤声喊道:“是云帅吗?” 声音嘶哑高亢,战栗有如弓弦崩裂,却仍带着强撑的平静,穿越这一宫的混乱悲绝,仿佛闪电划破夜空,传入云时耳中。 仿佛被这闪电当头劈中,云时握剑的手不易察觉地一颤,几息之下,他挑眉急问道:“是玉染姑娘吗?” “是我。”宝锦的声音越发低沉,仿佛被什么痛苦缠绕,却倔犟着不肯示弱。 她在南唐人手上! 云时的心咯噔一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从容随即消失。他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南唐人已是穷途末路,狗急跳墙之下,怕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停在赤金双蟾柱门前,凝望着被夜色笼罩的内殿,只觉得心跳得厉害,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 他想了想,终于开口道:“你们掳走天子近侍,如今兵临城下,国破宫倾,仍是冥顽不灵,是想血溅当场吗?” 殿中仍是一片寂静,无人答话。 琅缳面色古怪,看着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忽然心中灵光一现,望着宝锦骇然道:“你这是……” 宝锦瑟缩着向榻上倚去,面色苍白晶莹,口中悄然低语的,却是与表情完全不符,“当初为了从皇帝身边遁走,我可是你们的细作凿船掳走的呢!” 明明是你自己潜水遁逃的! 琅缳恨恨地想道,却听宝锦轻声道:“既然是演戏,就要做足全套……更何况,”她的美目中露出盈盈笑意,目光流转之下,魅惑自生,“你挟持我在手,可与你王兄顺利逃走。” 好似溺水之人于绝境中看到一块浮木,琅缳目光一凝,似不敢深信,转念一想,却又释然道:“我和王兄这一逃走,又会在江南掀起绝大波澜,替你牵制皇帝的目光——宝锦殿下,你实在太会算计了!” 宝锦笑而不语,心中却又补充了一条——云时若是毕全功于一役,岂不是更让皇帝猜忌?所以非得出些纰漏,才能让上下安晏。 云时久等无声,正要继续逼喝,却听殿中一道女子声气,道:“殿下若是想让她平安,就将我王兄送到宫前,放我二人自由离开。” 这便是那位琅缳郡主吗? 云时蓦然想起南唐朝臣的一些传闻。 唐王性子懦弱,群臣偶有忤逆,并不动怒,只是有一处逆鳞,却是他的胞妹,常乐郡主琅缳。 据说此女生性聪慧,平素居然能替皇帝批阅奏章,偶尔有臣下弹劾,却引得皇帝大怒,险些丢了身家性命。 朝中一直有隐晦传言,道是这位郡主与唐王之间颇为暧昧,言者凿凿,就差没道出“兄妹乱伦”四字来。 云时正在沉吟,却听脉脉夜色里,那烛影摇红的宫阙之中,莺啼呖呖:“靖王意下如何,若是再有迟疑,好好的一位佳人,免不了就要香消玉殒了。” 云时心中一凛,压住怒火,道:“唐国至此倾颓,汝等若识时务,及早归降,仍不失公侯之位。” 隐隐约约的冷笑声从宫阙深处传出,带出些妩媚和轻蔑,“靖王不肯担这天大的干系,难道……是我王兄已遭不测!” 这声音在暗夜中听来,尖厉异常,云时眉头一皱,怕这位琅缳郡主伤心得发了狂,痛下毒手,微一思量,道:“你王兄毫发无伤,这便让你见上一面。”他随即示意手下将士从前殿带唐王过来。 两刻之后,一身宽松白袍,面目憔悴的南唐国主出现在殿前,四周松明重重,火光映得他眼中一片茫然惊惧。 “琅缳……”他嘴唇颤动,几乎要挣脱卫士的羁押,冲入殿中。 殿中也随之微微嚣动,夜风中飘散着禁苑的朦胧花香,浸染得月影都空蒙清渺。 将士们嗅着这一阵奇香,眉间的杀气都消散松缓了三分。 那淡淡花香,随着逐渐步出的身影而越发清重。 闪亮的短剑逼在宝锦的雪颈上,琅缳长裙曳地而出,宛如夜光中最璀璨的珠玉。 “放下兵器!”云时怒喝道,对眼前逼耀而来的艳光毫不动心,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宝锦身上,见她神情虽然疲倦,却未曾有什么损伤,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琅缳望定了神色激动的唐王陈谨,唇边露出淡淡苦笑,秋水明眸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宛然道:“今日真是热闹……” 她手中短剑随即一紧,“靖王如此在意这位姑娘,她到底是你的心上人,还是你家皇帝的禁脔?” “住口。” 云时剑眉一挑,掩在袖中的大掌几乎握出血来。 琅缳笑得花枝乱颤,眼波流转,却转了个话题,问道:“你们要如何发落我王兄?” “献附于万岁阙下。” “也就是说,会留他一命,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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