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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


  “我在替您难为情——春日还未到,您就伤春悲秋起来,这可怎么得了……”

  宝锦掩袖轻笑,那粲然笑容宛如冰雪般澄澈,黑眸微微弯起,宛如月牙。皇帝仿佛被这份空灵之美所震慑,也顾不上追究她的大胆妄言。

  宝锦叹了口气,恳切道:“不管您跟皇后闹了什么别扭,念着一日夫妻百日恩,有什么嫌隙都该撂开手了。”

  “皇后暗中施行不法,朝臣惨死街头,跟她也脱不开干系。”皇帝正在郁郁,不管不顾地说了出来。

  什么?

  宝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本以为帝后二人是为拈酸吃醋的后宫纷争,这才赌气不理,却没成想居然有如此内幕!

  她转念一想,瞳孔骤然紧缩,若无其事地问道:“朝中有大臣遇害吗?”

  “是兵部尚书霍明。”皇帝随口答道。

  果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自己动的手,却又怎么会怪到皇后身上?

  宝锦心中狐疑不定,却不宜再往下深问,只得娓娓劝道:“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皇上您错怪娘娘了呢!”

  皇帝闻言苦笑,但禁不住心旌动摇,念及皇后往日的深情,自语道:“也许,朕该静下心来仔细想想……”

  “本来就该如此!”宝锦趁热打铁道,“就算真的和娘娘有关,也许她别有衷肠,皇上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跟娘娘闹得这般沸反盈天。”

  皇帝沉吟不答,神色之间,已大见松动。

  果然如此!

  宝锦想起徐婴华那张纸条上的“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不禁暗自佩服她的料事如神。

  皇帝与皇后恩爱日久,就算近期有所弛懈,仍是旧情甚笃。两人虽然冷战多日,过一阵,也禁不住要和好,若是想趁机离间两人的感情,只怕会遭到反噬,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宝锦看着皇帝缓和的神色,心下冷笑道:在你心目中,什么样的得力部属,还是比不上结发妻子啊,只要有人稍微说辞,你便会动摇原宥……

  她心下暗自欷?#91;,隐隐地,却也为皇帝的深情如海而暗自感动。

  自结识以来,皇帝因她的眼眸绝似皇后年轻时,对她格外优容,言谈之间,满是对当年的眷恋和深情。

  这一个严峻刻薄的男子,内心深处,居然有这样一片温暖柔和……

  不期然的,宝锦想起自己那桩夭折的姻缘——想起李莘的软弱薄幸,两相对比,她心下一阵辛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皇帝心下越见和缓,暗悔不该对皇后如此决绝。他抬头正要答应,却见宝锦珠泪盈盈,眼中微红,不觉惊奇道:“好端端的,你哭什么?”

  “没什么,只是路上走得急,被灰尘迷了眼……”宝锦强笑道。

  皇帝一把扳过她的肩头,正欲说些什么,宝锦轻轻挣脱了,平静地道:“这么一耽搁,已到上朝的时候了。”

  皇帝收回了手,也是一派平静地道:“宣她们进来吧!”

  一列宫人捧着梳洗用具入内,张巡在外看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朝会之后,皇帝匆匆从太和殿摆驾,却不回乾清宫,而是去了昭阳殿。

  皇后正在暖阁之中习字,数九寒冬,滴水成冰的时节,虽然室内有暖热炭火,她却仍紧裹了一件雪白狐裘,正在挥笔书写。

  皇帝抬眼一瞥,却是一副对联,“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他低声念了出来,皇后早已觉察到他进来,却是视若罔顾,专心于腕间运笔。

  “终究是生疏了……”她低低叹了一声,端详着那字迹,很不满意地皱眉,随即,将它撕成了两半。

  “好好一副墨宝,为何要撕掉?”皇帝惊诧,忍不住开口问道。

  皇后凄然冷笑,“自那场大火后,我的手就彻底废了,写出这种歪歪扭扭的字迹,还称得上什么墨宝?”

  皇帝一时语塞,想起自己方才所看的那些旧日书信,那飘逸飒然的字迹,心中也是一痛。

  皇后手中不停,又拿起一张宣纸,一边沉吟着内容,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你既然认定我是凶手,又为何到这里来闲逛?不如直接把我打入冷宫好了。”

  皇帝听着她这决绝冷然的一句,心如刀绞,咬牙道:“真不是你?”

  皇后讥讽地笑了,“霍明是你的心腹爱将,我为什么非要取他的性命——莫非你以为,我,或者是方家,能从中取得什么好处不成?”

  这一句正中皇帝心思,他眼光闪烁,却终究没有回答。

  这是个死结啊……皇后暗自叹道。

  最初,皇帝所依靠的,就是那些亲如手足的兄弟,他的力量,永远是在军中,而不是在文臣之中。

  如今朝中臣子,要么是前朝降臣,要么就是方家和其他世族门下,皇帝使唤起来,总不那么得心应手。

  这一次的事件,恐怕他已经隐隐认为,是我方家想要独揽大权了……

  皇后如此想着,心中一阵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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