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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千里之外。

  山中茅庐。一只瓦罐里煎着药材,药味浓郁扑鼻,浅浅地哺了出来。

  屋外一老一少拍了拍身上的雪,推开门走了进来。

  床上盘坐着一名白衣人。两手平放捏成法决,置于膝盖上。他的头顶正冒着一缕缕白烟。神色依旧苍白。

  灵宝道人把药蒌往门后面一摆,脱下外衫一边挂在墙上,一边道。

  “我已经助你暂时压制了血咒,如果你一定要强行运功冲开的话,血魔噬心咒固然被你解了,你的寿命,也不会超过三个月了。所以,我劝你放弃吧。”

  白衣人并没有回答,紧闭着双目,额头渗出了细汗。

  “唉!我看着你长大,又何尝不知你心里在想什么。”灵宝道人叹了口气,“一切都是命数使然,徒劳挣扎也无用。你回匈奴去,就是匈奴的少主,赢单子自然也不能逼迫你做什么。”

  “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你费心!”

  白衣人蓦地睁开双目,赤红如血。

  “好好好,算我没说,你要强行冲穴,就在这里慢慢冲吧,我走了。”

  老道转身走了出来。

  卫青见了他,有些不满地问,“师祖,你真的要走啊?”

  “嗯,不管了不管了,”老道有些赌气道。“我一个个把他们拉拔长大,一个一个都让我生气!”

  “师祖真是小孩子。”卫青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被听见了,一个大毛栗赏下来,砸得他眼冒金光。

  “这话是谁教你的?”

  “……姐姐说的。”

  卫青眨巴了一下眼,忽然不远处雪地里跑过一只兔子,他眼疾手快,随手抽了一根细细的竹签,手腕一翻,竹签如利箭一般呼啸一声投射了出去,正中兔子的咽喉。倒霉的小兔子连挣扎一下也来不及,就倒地不动了。

  “无量寿佛,罪过罪过!”老道嘴里念叨着,却笑眯眯道,“不错不错,烤肉的时候,记得盐放多一点。”

  “嗯。知道了。”卫青大踏步走上前去,拎起那只兔子,放在草堆上等待料理。又回到草庐,把煎好的药倒出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随后,在里面叫了一声,“师祖,他不见了。”

  果然,屋内冷清清,床上空空如也。

  老道摸着下巴,惊讶地站在门口。“竟然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走了,难道他的武功,真的已臻至虚无化境?不可能啊!魔功修练的境界再高,难道能超越我们蜀山派正道吗?”

  “师祖,你说他会去哪里了?”卫青没有理会老道的自言自语,有点担心地问。

  “可能,是去长安了吧。卫青,你不是也很久没回家了吗,走,我们也回长安去。”

  “好啊!”

  卫青异常高兴,一老一少两个人,很快钻出了草庐。

  小孩肩上挑着一只还没有剥皮的兔子,背着一蒌珍贵药材,一把药锄。而老人什么都没有拿,两人在茫茫天地间,白皑皑的雪地里隅隅而行,越走越远……

  第一百二十七章 惊魂

  马车颠颠簸簸,不知道已经到了哪里?

  颠得骨头都要散架,偷偷在马车内拿眼睛透出帘子的缝隙向外张望,并不敢引来注意。只见四野茫茫,风吹草低,一浪又一浪,起起伏伏,山道旁茅草长得比人还要早,松涛阵阵,沿途一个个拱起的小土丘,挂着经年累月,被风吹被雨打,早已变色霉烂的白幡。却好似哪里的乱葬岗?一切都被披上了一层雪色。

  莫非……是想要在这里把我活埋了?

  打了个哆嗦!听到外面有声响。我赶紧闭上眼睛装昏迷。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呔!前面赶车的,停一下!”

  万年劫匪统一台词?

  我愣了一下,听见扑喇喇一阵声响,好似夜鸟惊飞,马车停了下来,掀帘一看,那黑衣人已经如鬼魃一般掠了过去。喝了一声,“闪开!” 蓦然发出一道气劲,拳头如有白光成盾,迎面赶上的三四个土匪应声倒地,鲜血在雪地上洒出了梅花一样的艳红。

  我看得别开了脸。血雨乱飞,就在眨眼间三四条活生生的人命到地府报到去了!太凶残了!

  只听一声暴喝:“点子扎手,大家上!”

  雪地里方圆数丈的范围突然好似塌陷了下去,哗啦蹿出无数人影,将一张大网兜头兜脑的,就往黑衣人罩去!一下子将他缠住了。

  瞬时间,匪们各拉住大网一角,左三圈,右三圈地扭来扭去拉扯,嘴里喝喝有声。那网却不知是什么材质,饶是黑衣人武功如何高强,竟是无法挣脱,那张网被越绞越小,越绞越紧,黑衣人大怒,长啸一声,突然发力,劲气汹涌澎湃,在四周引起了一道气旋,卷起千堆飞雪,把那些个扯住大网的土匪全都甩飞了出去。重重撞落在雪地上。

  正在此时,有另一道黑影如箭矢一般电射而来,一眨眼就到了面前,电光火石间与黑衣人对了几掌。黑衣人原本应招颇为轻松,忽然似牵动旧伤,面色一变,嘴角有血丝溢出,被他咽了下去。

  黑衣人,也就是冥,在被傅雪臣重伤之后,五脏六腑破损,功力也只剩下二三成不足。否则要杀这些喽罗简直像辗死一堆蚂蚁一样简单。

  受伤毕竟是受伤,行动又受到大网的限制,这一稍稍停滞,那名土匪大汉已经欺了上来,一掌开碑裂石,印在了他的胸口。

  黑衣人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倒退了数步,这时,另外一群身穿蓑衣,几乎要同道旁干草融为了一体的土匪从草丛中蹿了出来。再次将大网收紧,拽拉,将他捆倒在地。

  那刚才与之缠斗的土匪大汉落地,迅速便点了他的穴道。

  所有战斗发生在以分钟计算的短暂时间内,黑衣人面色惨白,吐出两口鲜血。单腿着地,屈蹲在了地上。

  一双阴冷的眼睛,从遮住大半个脸的斗笠下闪过一道光,声音低沉,闻之如同被蛆虫附骨一般。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行不更名坐不改性,老子们是杀旗寨的土匪,干的打家劫舍的买卖!好教你小子听清了!你打死了我们兄弟,现在就要叫你偿命!”土匪头子大摇大摆地走出来,只见他长得五大三粗,腰圆膀宽,面相凶神恶煞。

  喽罗们纷纷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

  那么多土匪,看上去起码有五六百号人。这条道我也慢慢可以辨认出来,杀旗寨,不就是怀乌山上的土匪吗?这些人据说专门抢劫来往客商,绝非善类,而且寨内高手众多。我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马上钻出马车,也没有立刻策马逃走。手腕一翻,将一枚烟雾弹扣在了掌心。

  黑衣人若是真的被这几个喽罗就擒住了,他也不可能在重兵密集的皇城脚下无声无息将我劫走了。且静观其变,待他们鹬蚌相争,我瞅准机会,以待逃脱。

  由于今日本来是去早朝,没有带上火药弹之类的危险物品,现在身边连把防身的匕首也没有。好在以现在这样的情形,距离得比较远,暂时对我比较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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