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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怎么了,不可以?"这是我家,因此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多吃饭,才能白胖,你没听过吗?"

  "那,要不要我帮忙?"

  "你?"

  我狐疑看他,带几分不屑。

  龙天行走近前掀开锅盖,东看西看,仿佛八辈子没见过,十分好奇。

  "算了,你坐着吃吧。"

  我见他模样就知指望不上。还好我的厨房先进,排油烟系统和煤炉都是经过改造的。操作起来简单方便,比古代那种灶房好用多了。

  "诶!臭丫头!看看水快干了。"

  "啊?螃蟹什么时候爬出来了?小样的!告诉你别这么横,再横,你也是一只螃蟹!"我上前一把揪起这位脱逃的仁兄,重新丢回滚热的水锅里,摁住了,看它拼命挣扎,慢慢由青色变成金红色。

  龙XX已经高翘起二郎腿,坐在廊上数星星了。这里是二楼,右手第二间是我的书房,第三间是卧室。

  桌上四只金红大闸蟹,一盘炭烤竹节虾,一盘卤牛肉,一只烤乳鸽,一碟炸蜂巢芋角。

  以前总是说秋风响,蟹脚痒,在这七月底,八月初,要吃到这样肥硕的螃蟹却实属不易。特别古代的交通运输还不方便。今日被我遇见从番禺而来贩蟹的商客,也很不容易。总归这顿美食来之不易啊,蟹还是太瘦,我本想养肥了过几日再吃,可是肚子等不及了。

  螃蟹在众多美食中一直是我的最爱。吃蟹,自然保持它的原味最好,所以所有蟹的吃法当中,我又是独独钟爱于清蒸。

  龙天行显然并不如我一般喜爱这位可爱的八爪朋友。当我拿出精巧的剪刀、钳子、小勺、榔头、夹子、铁刺,他愣了愣。蟹是一种比较复杂的食物,有着太多的零件,内里的机关又比较繁复,很多人都是没有耐心去研究它的结构,只是盲目的和暴力去对付,很快地将它大卸八块,塞进嘴里乱嚼一通,再吐出渣子。

  因此在唐代以前这位朋友还都是默默无闻的,是登不了大雅之堂的一种食物。哪里有杜牧的"越浦黄柑嫩,吴溪紫蟹肥",陆游的"山暖已无悔可析,江清肚有蟹堪持",也没有宁景文的"越蟹丹螯美,吴莼紫蟹肥",如此美誉。

  又因交通不便,南方的蟹很少能够运到北方,更兼途中死伤惨烈,能够活着从番禺到达长安,本身就已经很难得了。又卖不上高的价钱,贩蟹的商人可谓少之又少。因此长安人对蟹本来缺乏了解,对吃蟹也是不怎么热衷的。而我因多年浸淫,对蟹的构造早已了然于胸,可以极其细致,严谨认真地吃完一只蟹,拼起来仍然是一只蟹,自然,里面是空空如也。

  龙天行吃惊地看着我吃蟹,先把蟹大卸八块,榔头、钳子、剪刀、小勺齐用,先吃蟹黄,再吃蟹肉,将蟹肚部分的壳全部放进蟹盖。再吃蟹脚、蟹钳,小榔头敲了几敲又用铁刺挑,取出每一处甲壳里的雪白蟹肉,配以醋、姜蓉、蒜蓉吃,吃完后分两边依次排好,最后将蟹肚脐盖在蟹盖上翻身放在蟹脚中间,于是又是一只完完整整的大闸蟹。不过那里面的肉已经被掏得空空如也。

  "小丫头,我自诩尝遍天下各色美味,没想到在吃之一道还是远不及你啊!"

  他没有观察多久,因为盘里的蟹已经被处理了两只,于是依样画葫芦,以不亚于我的速度敲锤啃食起来。没想到他仅是看了一遍,已然是个中高手了!

  对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不得不承认,在吃这方面,龙某某有着绝对超越常人的天赋异禀。

  我转而对付鸽翅膀。想必等他吃完俩大闸蟹,我已能轻易地将其余食物扫入腹中。而龙行天显然洞察了我的企图,在某人的爪子还没有碰到鸟翅膀,香喷喷的鸽子已被移走了。作为一只动物,我平生最恨有人跟我抢吃的。

  跳起来大叫一声:"喂,姓龙的!留一条腿给我!喂!别吃我的翅膀我的……啊--我的翅膀!"……

  眼睁睁看着我的食物葬身血盆大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腿扫出一记很猛的回旋踢,被龙行天轻巧地躲了过去,他蹲到屋顶上大笑,"丫头,就那么几下子吗?"显然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姓龙的!别以为跑到屋顶上我就没办法了!你等着!抓到你要你好看!"

  我去找梯子。未果。

  后来还是决定沿着屋椽慢慢爬上去,努力的结果,是终于看见了一张嚣张的笑脸,和一堆四处分布的鸟骨头!

  "龙天行!我决对不放过你!"可怜啊!连一只翅膀都不给我留!龙某某用一根什么剔着牙,颇为安逸的模样。

  "诶,你已经很肥了,我是在帮你减肥呀。"

  "减肥?"这年头就有如此流行的说法吗?我勃然大怒,"姓龙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肥了?本姑娘长得不咋样但也是体态轻盈,谁不夸我美得跟朵牵牛花似的?"

  "是吗?"他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甚为怀疑。

  "不过你做食物还有一手,不错,不如跟我回去,专司做膳食如何?"

  "哼哼,想得可真美。"

  我一爪子拍过去,要把盘子夺回来,那上面似乎还有一点残余的肉丁。不料却被轻轻巧巧挡下,顺手一带,我整个人跌入一个铜墙铁壁样的人怀里。他妈的!痛啊!

  鼻梁被撞到。此仇不报非君子!我立刻一招擒蛇龙爪手,向他胳膊扭去……这家伙肌肉还真硬,掐都掐不动?

  "好了好了,再掐下去就都青紫了。"

  龙天行大笑。夜色下他的目光柔和,饱含笑意,竟是意外温存,也许是种错觉吧。我坐了下来,抱住膝盖,突然有一种淡淡失落。因为明知和这个人不会有交集,所以有一丝惆怅吧。我摇摇头,难道说,一见钟情这么离谱的事情也会发生?

  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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