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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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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精疲力竭的西梁士兵开始收拾战场,清点伤亡,原地休整,并着手办理护送陛下灵柩回国事宜。 平原上积雪未消,那些掩埋在雪下的血肉和白骨,最终将化为来年春草底肥沃的黑土,扶持着新的遍野葱绿,在风中飘摇。 而那些逝去的万千灵魂,将在西梁风俗的长长的招魂幡引领下,一步步踏回故土。 唯一没有踏上回程的是秦长歌,她带着所有凰盟护卫,离开大军。再次踏上追杀之程。 此仇不报,永不回归。 长风呼啸,凤旗翻卷,未除素服的女子,向着素玄深深拜下,而那白衣男子微微还礼,两人始终,一言未发。 秦长歌谢素玄于当日大乱中及时赶到,抢回萧玦;谢他数日来一直亲自守着那两具冰棺,为她照拂全军未曾休息;谢他于自己一生里最疼痛最惨烈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刻,无声而又坚定的,站在了她身边。 素玄只是深深看着她,此时言语安慰早已无用,一切尽在不言中。 秦长歌施礼,转身,听见身后男子轻轻问,“你……真的不再看他?” 沉默伫立,没有回头,素衣女子仰首遥遥望着前方苍山负雪,她挺直清瘦的背影,这一刻看来寂寥如斯。 良久,她道:“……不了……我怕……” 眉睫微微一动,素玄的目中出现震惊的神色,这一生他从未想过,她的口中会出现怕这个字。淡淡一句,重重创痛,万千悲凉扑面而来,窒住了他的呼吸。 以至于当那个背影大步迈下山坡,向着前方头也不回远去,渐渐消逝在他视野很久后,他才能轻轻说出那一句: “保重。” 一场漫长的,不死不休的追杀从此开始。 在很长时间内,秦长歌和白渊这一对智慧旗鼓相当的世间顶尖人杰,行走诸国疆域之上,挥斥凌厉绝杀之锋,以追逐和试探、隐藏和迂回、窥探和伪装、反间和布陷等所有人类能想出来的暗杀和追踪手段,展开了无休无止的较量和冲撞。 在最初,白渊从战场之上失踪后,足足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完全销声匿迹,秦长歌用尽百般手段也无法找出他的下落,那一个月时间,秦长歌食不知味寝不安枕,她知道时间拖得越长,白渊将越难找到,而一旦令仇人鸿飞冥冥,自己此生怎么有脸继续活下去? 直到当年三月,进攻东燕的冯子光大军,攻破东燕王宫,抓住在云阕宫作画的王夫,事情才有了转机。 据说这位王夫极其淡定,西梁大军破宫而入,满宫宫人哭叫奔逃,唯他俯首作画神色不动,士兵恶狠狠踢开殿门时,他正毫不手颤的画完最后一笔。 纸上兰花,倚石而生,那最后点上的一点花蕊,在风中颤颤可怜。 极精妙的一幅画,可惜根本分不清兰花和野草的西梁士兵,不懂得欣赏艺术,一把拽过王夫,就要砍杀。 那男子俯首看着雪亮刀光毫无畏色,淡然道:“我是东燕王夫司空痕,带我见你们首脑。” 那语声不高却气度非凡,刀光如雪却不如他神容胜雪,士兵怔怔看着他,也不知道是为他绝世容光还是绝顶气度所慑,不知不觉的便松了刀,点了头。 结果他看见副将李骥,却在摇头,“我说要见首脑。” 然后冯子光见他,他依旧摇头,“首脑。” 冯子光也不和他多话,直接拨了一批人,押解着这“祸水级”王夫,去寻秦长歌了。 满心烦躁的秦长歌,面带微笑的接待了这位王夫,司空痕在她面前一坐,上下看了她一眼,一句废话都没有,直入主题。 “我帮你找到你仇人,你帮我杀了那独夫。” “错,”秦长歌温柔的纠正他,“是我要杀他,不关你的事。” “东燕之灭,在于白渊,怎么不关我事?不过现在我也不在乎了,从头至尾,他和我要的,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大秦长歌惊异的盯着司空痕,不是说这王夫深居简出不问朝政么,不是说他只爱琴棋书画不懂政治么,难道这个眉目如画满身风雅的家伙,并不只是个绣花枕头?那为什么放任白渊,把持朝政? 司空痕迎上她的目光,笑了笑,这一刻这位看起来清淡雅致到了骨子里,恨不得玉做肌肤冰雪为神的男子,终于露出了一丝无奈。 “她信任他,甚至……也许爱他。” 秦长歌恍然看着他,隐约明白了东燕最高层居然也是个三角情爱局,还不是铁三角,是个摇摇欲裂吱嘎作响随时都可能崩坏的三角。 她淡淡笑起来。 “司空痕,帮我找到他,我承诺不杀女王,给你们夫妻真正的自由。” 远隔云山的万里硝烟,吹不到玉宇琼楼,监国太子枕边。 冠棠宫内殿里,太子爷睡得很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眼角竟然挂着淡淡的泪痕。 油条儿小太监捧着衣服,心疼的探身看着太子爷的睡颜,想着贵为太子,其实也是很可怜的,七岁的小小孩子,自从当太子后,见爹娘的时辰好像还没有管国事的时候多,虽说和别人比起来,应该算是个潇洒自由的太子爷,不过还是,觉得可怜。 看看,这又挂眼泪了,八成是想到等下要去奏章上没完没了的画圈圈,太悲摧。 油条儿摇摇头,想着还是自己好,吃的玩的太子爷都带他一份,宫里人人巴结,除了比太子爷少块肉,可是好像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油条儿摸摸自己的裆,考虑了三秒钟,决定不去喊太子爷起床了,就让老贾端等着吧,反正那个君子,“自持守正”整天挂在嘴上,是不会欺负咱们这种下等人的。 “出事了出事了!!” 油条儿还没完全转过来,就听见身后太子爷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转头一看,太子爷正忽的一下坐起来,两眼发直的对着前方墙壁发呆。 咋了?梦游了?油条儿小心翼翼的凑过去,冷不防包子横臂一推,爪子抵在他的小黑脸,一把把他搡了出去。 ……刚才做了什么梦?好像是干爹?还是爹?为什么记不清楚?刚才是谁在轻轻摸他的脸,说:“溶儿,你要快乐的长大。”? 我为毛不快乐?我当然很快乐,除了偶尔被爹娘们扔下来比较悲摧外,我没有理由不快乐嘛……真是莫名其妙的梦。 包子怔怔的拼命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刚才梦见了什么,只记得那梦里花香淡淡,还有些奇异的气息,突然觉得眼角有点湿,他用手指沾了沾,对着自己手指上那点水印愕然,眼泪?我睡觉睡哭了?我这是干毛? 抱着被子,包子呆滞着眼神,问油条儿,“喂,我刚才说了什么?” “您说……出事了。” “啊?”包子继续呆滞的转首,“我说了这个?我说这个干毛?” “奴才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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