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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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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回护他,”萧玦神色痛苦,“但是你自己也没列证据指证他杀你——长歌,你的目的不是他,是吗?” “他是亲王,依朝廷律例,有议贵议亲免死之权,”秦长歌淡淡道:“我没什么说的,总之,天意森寒,切莫等闲,冥冥中自有安排,对于某些人来说,有些惩罚比死更难受——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请在太陛天牢暂押之时,为他安排我待过的那间牢房。” 一迈进龙章宫,便看见龙床上呼呼大睡的包子,秦长歌俯首看了看那张睡得喷红的脸蛋,似笑非笑道:“瞧他睡的这个香,被卖了都不知道,担心我?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子。” “谁被卖了?”包子霍然睁眼,“需要我帮你数钱吗?” “你被卖了,”秦长歌没好气,“不仅没收入,我还亏本。” 包子瞅瞅萧玦,咧嘴一笑,抱住秦长歌脖子,在她耳边悄悄道:“亏什么?赶明儿我踹他下台,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我封你做太后,一三五我垂帘,二四六你听政,星期天他负责解决问题,咱哥俩一天吃三百八十道菜,不吃穷他不算完!” “得了吧你!”秦长歌同情的望了一眼因为耳力很好所以现在脸色很古怪的萧玦,一拍儿子屁股,“都是睡前故事说多了,你现在越发贫嘴,谁跟你哥俩?还有,什么你垂帘我听政?你这什么智商?” 包子摊手,“我没办法啊……我落伍啊……我空虚啊……我刚刚知道我是太子啊,有点不习惯来着,对了,太子都应该干什么来着?你好像说过一个什么……九龙夺娣?” “哦,”秦长歌斜瞟一眼萧玦,“如果你觉得你很闲,你是可以建议你父皇再给你添八个弟弟,搞一出西梁版九龙夺娣,记得要把老二生得庸碌无德,老三生得爱好文学,老四升得刻薄冷酷,老八生得贤良深沉,老九生得阴险狡猾,老十生得鲁莽粗暴,老十三生得侠义英烈,老十四生得英武善战……哎呀,问题大条了,你是老大?最蠢的那个?” 包子立即抗议,“搞什么?生那么多做什么?种马啊?” 秦长歌别有意味的一笑,瞄了瞄萧玦,包子疑惑的打量了一下萧玦,突然想起老爹的职业,恍然大悟,也上下瞄了瞄他,极其奸诈的嘿嘿一笑。 ……萧玦被这对母子的天马行空的对话和横空出世的神情早搞糊涂了,只听懂大约是在说自己纳妃的事情,面上不由微微一红,心道长歌连这个都和儿子说,难怪这小子才几岁,就荤素不忌了。 转念又想到长歌去后,各宫妃子都还在,心中怕她误会,有心解释一下,但是当着儿子的面实在开不了口,却听秦长歌突然道:“非欢,你去哪里?” 萧玦愕然回首,这才看见楚非欢已经行至殿口,而长歌正目光复杂的望着他的背影。 停在殿门前,楚非欢并没回首,只淡淡道:“恭喜陛下一家团圆,如今长歌既已脱险,也没有我的事了,请容我告退。” 他语声平静,背对着众人,无人见那清澈双目中深意苍凉,曾几时心花零落,罗衣消尽旧时香,几多深恨,几多深恨也只能长此深埋,那些一家团圆的,言笑晏晏的,两情相许的,如今已不敢奢求拥有,但希望可以不必让我看见。 ……离开吧,让那些团圆的,更美满吧,何必做个畸零的碍事之人呢? 楚非欢抬首,月光如水,浸透他秀丽容颜,他亦是一轮浅淡的月色,照得寂寥楼头那些无声而隐忍的梦境,更多悲凉。 “不行,” 接口的是秦长歌,语声干脆,“要走一起走。” 萧玦一惊,未及说话,秦长歌已回身,深深看着他,一字字道:“先前我已说过,明霜还是明霜,请相信我这么做有我的理由,我希望,一切都重新开始。” 手指紧紧扣住身侧的销金宝鼎的飞龙把手,不顾那鳞片棱角刺痛掌心,萧玦亢声道:“可你也给我一个公平的机会——长歌,我对不起你,我没能做到当年我对你许诺的那些,我知道你心里怪着我,所以我不能勉强你,也不当要求你回来,但是长歌,看在那许多年倾心相伴,看在你我曾两心相许,看在溶儿面上,你最起码,该给我个机会!” “我没有怪你,”秦长歌一笑,“天为棋盘,星矢为子,你我属于的这一番棋局,纵横六国,非单薄人力可挽,怪你又有何用?至于机会……好吧,我虽然不入宫,但会以另一种合理并公开的方式留在你的视线之内,也方便将来行事,溶儿也可以常来陪你,你可以公开他的身份。” “你指的是……”萧玦目光闪动,“溶儿恢复身份,你呢?太子活了,皇后的去向如何解释?” “有很多理由可以解释,”秦长歌一笑,“悉听尊便,我只有一个建议,你去和萧琛谈谈吧。” “嗯?” 秦长歌将目光缓缓调向太陛天牢的方向,目光似憎恶似疑惑,“也许你去,会另有些什么收获呢?” ——***—— 这一夜如此短促,却又如此漫长。 短促如昔年最美好的记忆,漫长得,仿佛便是一生了。 萧琛坐在先前秦长歌做过的位置,仰首看着月光一格格移过天窗,不可追及的远去,突然很平静的笑了下。 天窗已经修补过,太陛铁甲卫士的速度果然很快。 萧琛盘坐半晌,默然起身,执了一盏油灯——这是守牢人因他的特殊身份送来的,再一次细细看墙上那些字。 他看得很认真,仿佛想将那些字都一字字看进心里,再带着血,带着恨,刻进心里。 “睿懿……秦长歌……”他近乎呻吟的低语,烛火明灭,映上他清雅的容颜,那隐在半边黑暗中的目光,一片萧瑟的森然。 “你想逼我说……”他慢慢绽开一丝微笑,“我为什么要让你高兴?我,不,说。” “将来……”他笑容里满是恶意,恶意里渐渐多了一丝兴奋的喜色,“你就等着哭吧……” 那喜色又渐渐散去,他似乎是想到什么,突然轻轻的颤抖起来,“不……不……” 睁大眼,仿佛看见未来某个惊悚的画面突然逼近眼前,眼底浮起一层青色的惊恐。 良久,萧琛缓缓弯下身,抱住了双膝,黑发散落,落于瘦弱的背脊,那么一个牢牢保护的姿势,他将自己欲待出口却死也不愿出口的那句话,连同自己的所有难言的沉默,都死死的藏住了。 ……萧玦已经在牢门前看了很久。 先前夏侯绝来报,宣旨时,赵王素衣散发,于府中清波亭中独自抚琴,听了旨意,只淡淡哦了一声,对着手下琴看了半晌,衣袖一挥,将琴推入湖中。 一声水花也未溅起,绝世名琴永久沉落。 “长弦已断,名音失声,既已无人倾听,何须再留?” 赵王俯首看着平静毫无波澜的湖面,最终只说了这句话。 夏侯绝将当时赵王的言语,神情,姿态,巨细靡遗的一一回报给萧玦,禀告完毕半晌不敢抬头,殿上的天子侧身而立,遥遥望着远方,身姿依旧如常笔直,然而他却隐隐觉得,陛下这一刻心里,有什么已经崩断了。 随后萧玦再次要他带领着来到太陛天牢,身后于海捧着金樽玉盏,一壶碧青的酒液,在玉壶中荡漾。 夏侯绝连一眼都不敢看那酒,开了门,便躬身退下。 在牢门前怔立半晌,萧玦缓缓抬步,走了进去。 萧琛闻声抬头,看见是他,也不奇怪,一笑道:“你来得好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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